褚韶华没想过会这么快有孕,当然这也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毕竟夫妻双方身体健康年纪也并不算特别大夫妻生活也很活跃,会怀孕也在情理之中。
褚韶华先时并未察觉,年前年后事情太忙,何况经期也并没有不正常。她是在早晨看报纸时,看到周副市出席上海工商大会,与一众工商界大佬们在报纸上的合照时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周副市与张市长并肩而立于众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亲密。
这个大会褚韶华也去参加了,因为是政府组织的会议,并不是酒会舞会之类,闻知秋没理由过去警察局负责治安工作。
褚韶华想,这姓张的当真是贼心不死姓王的一倒,他自己任期到头,不肯扶持闻知秋倒是去撞周家的钟。周副市的小妹是陆督军的三姨太,这位三姨太并未生育儿女,但因出身书香之家,性情温婉柔和,沉默可亲。虽则陆家三个儿子里的两个是四姨太所生,另外陆三是大太太的儿子。这位三姨太年轻时也不大得陆督军喜欢,倒是年岁渐长,女性身上那种如水温柔的气质自内而外的展露出来,莫说陆督军,同是女人的褚韶华都很欣赏三姨太与世无争的古典气韵。
周副市在上海市政府这些年,无大功亦无大过,主管上海市的工商业,实权肥差。
褚韶华把这新闻来回看了好几遍,上海原是一位市长,两位副市长,后来王胖子闻知秋都提了副市,副局长的名额增至四人。王胖子一死,剩下三位副市,参加这次工商业大会的只有周副市长一人。这样做也没什么错处,毕竟,周副市正管工商业。可是,这种会议,就是把副市长都叫上也无妨,褚韶华记得有一年的新年就是所有市长副市长都参加了,还有一年干脆市政厅举办的酒会,不少市政厅的公职人员,各局的实权人物也都有携妻子同往,颇是热闹。
这一回倒是简洁,只是与工商业有关的部门派了局长主任,市长一位副市长一位,多余的人一个没有。
褚韶华早就对张市长不喜,闻知秋跟在张市长身边的时间非常长,这样的结果是,他与张市长的一部分政治资源是重合的,甚至在二人未生嫌隙时,一部分政治资源是共享的。如果张市长立场鲜明的支持周副市,闻知秋能得到多少政治支持呢?
该死的姓张的!
褚韶华恼恨张市长不肯识趣,或者,张市长认为闻知秋在警察局长的位子已经足够?
褚韶华正生暗气,忽然闻到一阵极重的腥味,立刻用报纸掩鼻,皱眉道,“什么味道这么腥?”
闻知秋也在看报纸,轻吸鼻翼,只有客厅那里传来的饭菜香,“没什么味道啊。”
“太腥了!”褚韶华皱着眉,吩咐阿双,“去看看她们在烧什么菜,弄得这么腥。”褚韶华越发越觉腥味儿难闻,胃部开始不适的做出反应,一阵阵的犯恶心,她将报纸在几上一放,起身跑去卫生间。早上还没吃过饭,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部偏像个淘气的孩子,翻腾的厉害,大脑还没从思考中抽回,想到张市长这认不清形势的老狗,心里又是一阵烦乱,褚韶华狠狠捶的盥洗台两下。
闻知秋在外敲两下门,推门进来,看褚韶华脸都白了,连忙扶住她的肩,问,“怎么了?”
褚韶华忽然一阵眼前眩晕,心口脱力,黑暗袭来,身子支撑不住,已是软倒。闻知秋连忙把她抱出去,闻太太去客厅看早饭,餐桌上一碟子熏鱼,一碟醉泥螺,也并不腥,刚让人撤下,见儿子抱着褚韶华出来,登时吓坏了,“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小双,打电话请温大夫过来。”温大夫是上海名医,也是闻家用惯的医生。
闻知秋抱了褚韶华回房,吩咐阿芒,“倒一杯适口的温水,放些盐和糖。”握着褚韶华的手,问她,“韶华,你感觉怎么样?”
“心口发慌,一点力气都没有。”褚韶华的脸白如蜡纸,声音很轻。转瞬出了一身细汗,闻知秋发现她手心湿而冷,连闭着睫毛都湿漉漉,整个人像极珍贵的薄胎瓷器,脆弱到了极点。
阿芒取来盐糖水,闻知秋抱着褚韶华的肩喂她一口一口的喝了。褚韶华沾湿的唇上微微有了些血色,眉心稍稍松开,她睁开眼,看到闻知秋与闻太太担心的眼神,想大声说,“我好些了。”声音仍是提不起气力,依旧很轻。
心口发虚,跳的厉害,褚韶华又喝了一些水。然后,她终于明白心口那种虚弱是什么感觉了,那是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的饥饿的感觉。褚韶华说,“我想吃点东西,甜的,含糖量高的。”
阿芒说,“家里有牛奶巧克力糖。”说着就快步出去抱了一大盒巧克力过来,阿芒跑的急,回来竟有些气喘。闻知秋撕开包装递给褚韶华,褚韶华一连吃了十几块才好些了。她微微有些窘,刚刚那样,可能是饿的。
一时,小双打完电话端了杯热牛奶进来,褚韶华也一口一口喝了。褚韶华觉着好多了,心跳渐渐平和,身上的力气也开始恢复,她说,“别让温大夫过来了,我刚可能就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