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自己真成了那曲中仙人,俯仰于天地之间。
那天上楼阁已近在眼前,楼毅心念一动,正好前往寻访一番。
真似一颗赤子之心,竟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不过一段神意在此,凭什么就能拨云见月,显化出仙乐袅袅玉宇宫阙?
种种思索,此刻竟都成了指间划过的杂念。
也正是这时候,宝瓶城上空,那一枝梅花已经游遁而来。
好似一个顽童飞入那十里宫阙中,时而穿庭而过,时而藏入花间,待掠过一片池塘后,便径直钻入一间素雅的宅院。
小院里,庭前的土地还没有开垦,只是稀稀疏疏生有些杂草。
那梅花枝笑得一阵乱颤,当即飞到那土地中央,犹如菩萨合十坐下,稳稳扎入到泥土中。
脚下根系丛生,顶上虬枝乱窜,从绿叶抽芽到花朵绽开,只是片刻间便已是芳菲灼灼,恣意盛放。
也正是从此刻起,十里宫阙每一寸空缺的土地上,都很快生出颗梅花树来,花枝层叠,暗香浮动。
云襄城里一众凡人,看着清冷的天宫一点点掩入那灿如云霞的梅花树下,尽都在啧啧称奇。
真正是叹为观止!
此刻,那素雅的庭院里,内宅的门被突然推开。
一个满头鹤发的庄稼人摸着脑门从里边出来,手里还拿了个铁锄头。
只见他看了看篱墙内的梅园,又打量了下小院外,一副恍如梦中的样子。
老头子浅笑一声,然后没奈何地来到梅林里,拿起锄头给泥巴地松土。
“梅兄啊,你这是把我带到哪了?”
“刚才还以为是哪处仙家福地,此时再看嘛,不过是虚虚实实。”
老头子既来之则安之,见这梅园的泥土紧得和铁块一般,于是忙起了松土的活。
“今日家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可别在这耽搁太久啊。”
正在老头自言自语的时候,突然有脚步声从门前经过。
老头子循声望去,却见正好有个俊俏的青袍书生正从门缝探头进来,二人正好对视上了。
“总算看见个活人了。”
来人大步跨入宅院里,正是飞入宫阙一番寻访的楼毅。
“老先生如何称呼啊?”楼毅施了一礼。
那老头晃了晃脑袋。
“年岁太久,早忘记了。”
“那先生可是此间主人啊?”
他一路行来,这偌大的天宫就见到这一人,故才有此一问。
老头子依然忙着手里的农活。
“我不过是个过路的种梅人。”
在他看来,此间不过是虚幻化生,倒也懒得和这书生多说。
楼毅见他这番做派,心头激起一丝逆反来。
哟,这是铁了心要和我玩玄的啊?
可想想还是耐下性子,继续询问道:“老先生可知此地是何处?”
老头子只是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多聊的兴致。
楼毅嘘了口气。
“那老先生既是过路,不知原来在何处种梅?”
老头子依然没搭理他,但见楼毅迟迟没有走人,想想觉得有些怠慢,便回问一句:“年轻人,你又从何处来?”
见这老头子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楼毅也熄了心思,嘴上玩起了玄的:“从来处来,到去出去。”
老头这回抬起了头,浑浊的双眼打量起了身前这小子,随后一笑道:“倒是老夫失礼了。”
便在这时,二人皆是心有所感,向着天边望去。
却见一蓬青光割云破月而来,眨眼便寻着那梅花的痕迹,落定在小院的墙头上。
一见到那麻衣老儿,楼毅便认出了孟鱼尝。
此人刚入皇城时便与他有过照面,不过他那从不离身的剑匣却没了影,只余身前一道濛濛青光悬浮在那。
此时的孟鱼尝,同样四顾打量着周围的宫阙,心神急转。
身为大虞第一观的执剑人,他素来心气甚高,便是这云襄国为祸一方的妖道,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真要惹到他,那便一剑斩了。
可眼下这座琼楼宫阙,却来得太过玄虚,他追寻梅花而来,也远远目睹了显化的过程。
若是人为,那可真称得上法力无边了。
一念及此,看向那庭院中一老一少时,他也收起了往日的锋芒。
“两位道友,不知为何聚在此处啊?”
那种梅老人仍是不置一词,楼毅心中却哂笑一声,回应道:
“受友人之邀,来此间赴会,此刻正等着他处理好朝中俗事,到此一聚。”
孟鱼尝心头一惊。
处理好朝中俗事?那十成是说那妖道了。
这二人都是那妖道请来的?
想起那国师府里的梅花,突然飞遁到此处,难道这十里宫阙,真是那妖道的手笔?
孟鱼尝生出一头冷汗,看来自己是大大低估了这位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