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踩着高屐款款而出,微光之下,面容果真是国色天香,风情万种。
潦倒学子眼放异光,不停诵咏着前人名句: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美人,美人!”
美人在席间穿行而过,随即轻轻一个转身,来到罗喉席间,掀帘而入,将所有春光遮掩。
楼中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美人怎么走了?”
“这就叫身价,你当美人是给伱白看的,多看一眼都要钱。”
“本老爷有的就是钱,美人快点过来!”
先前的剑客更是不满,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看人下菜,美人的眼光便是如此俗不可耐吗?”
学子歪着头打量了剑客几眼,接口道:“我看你与那位客人比起来,各方面不如啊,美人的眼光着实不差。”
“臭书生给吾闭嘴!”
“这样的实话你也听不下去,看来性格也不好。”
“你!酸儒。”
剑客眼光一转,对着俊逸书生说道:“兄台长相俊美,看起来文采也不错,为何不与那人争个高低?”
“惊为天人,远观即可。”
“哼,没意思,喝酒喝酒!”
剑客失了兴致,只得独自喝着闷酒。
老鸨见楼中的气氛已经拉满,笑嘻嘻上台了:“各位贵宾,收起你们的下巴和口水,这届的花魁真的不是我吹牛,可以说是艳冠群芳,空前绝后。别说西疆,就算放眼全天下,也堪称花中女帝,要不然怎么称做独占春风留牡丹。”
席间有急性子站起来:“赶紧开价,睡一夜花魁要多少钱?”
还有人把钱袋拍在桌子上,滚出一堆黄白之物。
“够不够?老爷我有的就是钱,今晚必须让花魁陪我!”
“切,土包子,你比得过我恶狗山的刘大寨主吗?整座山洞都装着黄金白银,花魁不如跟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
老鸨眼睛瞬间放光,不过还是继续拉着期待感:“我们牡丹啊,不仅人美人心美,还才貌双全,无论四书五经,还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考不倒她。”
“真的这么有才?”
“稀奇,没听说过婊子还能当状元。”
听到无礼的糙话,剑客将桌子狠狠一拍,怒道:“嘴巴放干净点!”
看着他一幅想吃人的架势,楼中的几名粗野汉子的嚣张气焰低了下去。
老鸨不以为然,继续推荐宝贝:“只要有贵宾将牡丹考倒,今夜,你就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全楼顿时哗然,不管有才的还是无才的,纷纷抓头挠耳,想着妙招。
雅间之中,留牡丹对着罗喉掩袖一笑,眉眼盈盈,春波如水,娇声更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
“不知壮士可有题目,让妾身一猜?”
罗喉摇摇头:“在下才疏学浅,就不献丑了。”
见罗喉态度冷淡,留牡丹甚是失望,只得撩开珠帘重回舞台。
很快,楼中急先恐后响起了对题声:
“我来,塔楼点灯,层层孔明。”
留牡丹嫣然一笑:“荷塘栽藕,节节太白。”
“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地作琵琶路当丝,何者能弹。”
“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糊,惜乎锡壶。”
“过南平,卖蓝瓶,蓝瓶得南平,难得蓝瓶。”
一连数联,留牡丹对得快捷且轻松,看得出是真有本事。
剑客终是心痒难耐,取下背后的胡弦,摆到桌子上请留牡丹鉴赏。
“请花魁说出这支胡弦的来历。”
留牡丹并未走下来观看,只是一扫,便娓娓说出其答案——
“此琴本为弦鼗,琴长五尺六寸,奇偶双生,配有双弦七纶,上调日月,下辅阴阳,采犸象獠牙为骨,纳并花双蟒为鼓,定音苍凉,豪有残响,乃西陲名匠攲首翁临终前得意之作,取名黄沙十二骨。”
剑客听得面色一变:“你说对了,花魁果然学富五车。”
“如果妾身猜得不错,阁下应是攲首翁平生最敬佩的英雄,五更残月·姑苏还剑。”
剑客姑苏还剑霍然站起:“好见识!但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留牡丹抿嘴轻轻一笑,然后道出原委:“攲首翁生前曾与妾身相交,共同研讨过器乐音韵,关于你的故事,他也曾讲过不少。”
姑苏还剑懊恼道:“早知如此,吾便换个题目考你了,不过姑娘当真锦口绣心。”
“英雄谬赞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出题,留牡丹依然见招破招,游刃有余地将这些客人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