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所知的传染病必须具备三个基本组成元素——病原体,易感人群和传播途径。传染病必然由这三者组成,缺一不可。
但在杨伟民看来,就算陆沉说的没错,通过量子力学途径传播的大崩溃,未必能算得上是传染病。
至少从微观角度上看,整个传播途径之中并不存在“病原体”。只是通过量子力学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开玩笑似的方法,改变了一个电子的旋转方向而已。
与其说它是传染病,不如说它是某种机会致病的遗传病。每个人从刚出生开始,就是大崩溃的携带者。而导致发病的过程基本完全是随机的——谁知道电子会突然和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呢?
发病随机,所有人类都是携带者,完全无法预防,甚至不知道触发“发病”的源头到底在哪儿。与其说这是疾病,甚至不如说它是诅咒。
当然了,这都只是基于陆沉电话里所透露出的信息,以及杨伟民自己的理解而已。具体情况,仍然需要设计周密详细的实验,并且重复多次得出大量数据后才能大概得出一个结论。
一想到实验,杨伟民心里就有点发热。
陆沉这小子虽然居心不良,但他有一点没说错——这确实是一个足够拿到院士头衔的重大发现。除了解释大崩溃以外,这个发现甚至有可能为很多绝症找到解决的希望。
杨伟民自己不是院士,他的老师也不是。事实上,除了“本派”的开山始祖师以外,杨伟民这一系在科研上面基本没什么成就。他们都是教师和医生,但并不怎么擅长或者说热衷于科研。
现在,科研领域上可能有重大发现,甚至可能为杨伟民带来一个科学院院士头衔。这让杨伟民浑身上下都微微有些战栗。
这份战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来来来,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杨伟民非常大方的摸出了两盒平时只有分管财务的副校长才能喝得到的好茶叶出来。亲自沏茶亲自倒水,显得格外热情。
被招待的穆知然神情略有些尴尬,而陆沉则一副平静正常的模样——能PUA自己导师的男人,当然不能因为导师倒茶就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杨哥,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喝了两口热茶,陆沉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洗脑任务,“委员会那边本来是收到了知然的分系统验证申请的,但是现在因为咱们的加入,整个分系统验证申请就得重新开始写标书了。”
穆知然低下头没说话,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明目张胆坑导师的路数和搞法。但是为了配合陆沉,她也只能低头不说话了——和平常一样的话,以穆博士的演技可能会露馅。
事实上,分系统验证的反馈早就发回来了。要不是委员会要求穆知然必须建立一个“负责任地、符合伦理规范要求的”内部团队,这事儿大概率也轮不到杨伟民和陆沉掺和。
“这种标书我也不熟,得重新找个咨询公司来写了。”杨伟民刚刚提出了这样的意见,然后就自我否定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得咱们自己来搞。”
唐院士如果有需要,再找来几位三四重院士头衔的大牛配合可能难点,但拉出一个生理病理或者细胞组化的顶级团队……那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搞生物领域研究的这帮人就像是游荡在高原上的獒犬。外人看上去,这群人手里捏着几十篇高分文章,好像风光得意的不得了。但实际上,他们一个个都是饿着肚子的疯狗。
至少能够带出一个院士的项目,那就是一大块香喷喷软糯糯的红烧肉。在这样的巨大收益面前,很多规则都可以被有意无意的忽略。甚至可能有人敢于无视唐院士的干预乃至报复,抢先对这个子系统进行科研攻关,然后发表文章。
总之,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为了避免麻烦,杨伟民最终叹了口气道,“第二次的申请文件我来写吧,我和委员会打交道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
眼看导师迅速完成了对自己的PUA,陆沉这才点了点头汇报起了自己的计划行程,“我今天值班,等会我和知然一起去物理中心和唐院士见一面。”
“我和老唐私交不多,你们小辈先去和人家接触接触是对的。”杨伟民略一点头,然后皱眉道,“一定要注意礼貌,别把好事谈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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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院士是个工作狂,而且还是一个对学生要求宽厚,对同事多加关照,唯独对自己下手奇狠的很有些奇怪的人。
当然,工作狂的部分其实并不怎么稀奇,任何一名院士都是工作狂。如果没有对工作的狂热追求甚至爱好,想取得院士成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剩下的特征就很奇怪了。其他院士们大多在日常工作和教学中至少被扣上过几百次“暴君”的帽子。“工作狂”的性格和习惯让他们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或者同事拖沓,为了让其他人成为自己研究的助力而非阻碍,对其他人进行人身攻击只是最基本的催促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