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马车一见两个领头人加速,也跟着加快速度。
马车里温凝原本是离裴宥远远地坐着,坐了几个时辰,实在有些坐不住。可她这侧边的位置也就一掌多一点宽,根本不可能容她躺下。
想要躺一躺,只有裴宥那头,他坐着的那边虽长度不够,但相较而言还是宽敞的,她蜷一蜷,足够她躺下。
可裴宥一直看着那卷书,并未再同她说过话。
温凝也就默默往那边挪一点,再挪一点,最后心一横,直接脱了鞋子不请自躺。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眼看着是要赶一整夜的路了,总不能叫她坐一整晚吧?
马车突然加速的时候,她睡得正香,一个加速度过来,她毫无防备地往外滚,正心下一空,腰被一个温热的手扶住。
她睁眼,就见到裴宥略有些迷蒙的眼,大约刚刚他也在闭眼休息。
可一对上她的眼,他就像清醒过来了似的,将扶住她腰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咚——
摔在地上的温凝:“……”
“你……”
不等她说话,裴宥扯扯嘴角:“世面好看吗?”
温凝:“……”
咬牙爬起来,揉着磕到的膝盖重新爬上“榻”,背着身子躺下,并不理会他。
“此去路途甚远,温姑娘若如此娇弱,还是趁离京不远,尽早回头为妙。”
温凝闭着眼,才不搭理他。
餐风露宿,她又不是没有过。
从前她带着菱兰出逃,两个人躲在别人拖货物的车里,三五日不进食都曾有过。
“莫怪我没提醒你。”裴宥又道,“此去江南我身有要务,并无时间陪你游山玩水。”
谁要游山玩水了,她也是有正经生意要谈的好吗?
再说了,她要游山玩水,也不会要他陪啊……
“还有……”
温凝拿自己的薄毯盖住脑袋,真是吵死了!
裴宥终于停下来,只轻“呵”了一声,再无言语。
温凝知道裴宥会赶路,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赶路法。
马车一路不停歇地行进,中途只在驿站做短暂的歇息和食物补给,马累了换马,人累了……自己想办法罢。
一直到第三日到了山东境内,一行人终于在一家客栈停下。
一到客栈,温凝就迫不及待地令人去备了沐浴的水,将自己浑身洗了个干净,也顾不上是不是与裴宥同个房间,倒头就睡。
呜呜终究是她天真了。
她这具身体虽然年轻,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那马车快得要把人拆散架一般,还日夜不休,她哪遭得住?
今日整整一天别说进食,她水都不想喝,喝下去就觉得能叫那马车晃得吐出来。
想做点为国为民的好事也不容易啊,这辈子若要有疫症,可千万要与上辈子一样,莫要辜负她一番辛苦……
裴宥将一切打点妥当,进入客房的时候,温凝早就睡得半点声息都无。
晚膳都还未用,裴宥过去喊了两声,见她毫无反应,也就作罢。
待他用过膳,沐浴换了衣裳回来,温凝仍旧一动不动,连姿势都没变一个。
想到出发那日她那副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江南的模样,裴宥轻笑了两声。
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上的马车,如今总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分房。裴宥直接坐上床。
车马行至无甚人烟的小镇,这客栈已经算能找到最好的了,条件依旧有些简陋,床是自然及不上国公府的那张大。
于是就显得温凝离他格外近。
他看一眼身侧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一只脚踢了踢她的小腿。
还是不动。
裴宥嗤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至少还需七日快马加鞭,她怕不是要死在路上。
他倒要看看,她如此不辞辛苦地要跟着他去江南,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她能开酒坊,能想法子救家人,能把他耍得团团转,无论她去江南想干什么,都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
他居然真的带上她了。
裴宥眯着眸子看身侧的人,他为何要带上她?
他明知带一个女眷在路上有多麻烦,早就做好了让她留在京城的打算。可当她摇着他的袖子,仰着小脸殷切地看着他,软绵绵地喊他“夫君”,他心头像是被人拿着什么又轻又痒的东西扫过一遍,酥酥麻麻,根本不容他开口拒绝。
这种感觉,就如同此前不要命地去救她,他的身体不从于他的意志,有了自己的选择。
可以前他是没有意识的,那日,他分明清醒得很。
她何德何能?
温凝并没像前两次那样背对着她睡觉,大约是顾不上防他了,平躺着,睡得颇为端庄。
裴宥伸手捋开她面颊上的碎发。
模样长得的确是他喜欢的,他决意娶她,也因着自己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