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端着托盘到她跟前,更叫她有些怔愣,不由去看谢南栀。
托盘的红色锦布上,放着一对精致的香囊。两枚香囊上各绣了一只比翼鸟,下面悬了一龙一凤的白玉。
东西其实没什么稀奇,也算不上多贵重,可温凝是深谙绣工的人。她见过内廷出去的衣物,这香囊绣工精巧,颇费心思,一眼便知不是内廷绣娘的手工。
果然,谢南栀拿起挂着飞凤玉牌的那枚香囊,微微笑道:“我虽在病中,但总有好一些的时候,便给你二人绣了这对香囊。”
温凝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竟然……是皇后娘娘亲自绣的吗?
拖着病体给他们绣香囊,她何德何能啊?!
谢南栀仍旧笑得温柔,轻轻拉起跪坐在脚踏上的温凝,让她直接坐在了榻边。
“阿凝是吗?我可否也唤你阿凝?”她轻轻地握住温凝的手。
“当然可以。”温凝所言即所感,“阿凝受宠若惊。”
“阿凝刚刚在宴上吃好了吗?”
温凝连连点头。
“那阿凝可愿陪我聊聊天?”
“阿凝求之不得。”
谢南栀望着温凝,缱绻的眉眼微微弯着,不像一国之后,而像一个亲切而慈爱的长辈,摸了摸温凝的脸颊:“你才与世子从江南回来,那便同我说说在江南发生的趣事?”
当然没问题!
可能是没有娘的缘故,温凝向来对这种美丽又温柔的女性毫无抵抗力,当即开心地讲起在江南的一些奇闻异事来。
她想着皇后娘娘久病,大约也很想走出宫门去看看,因此对江南的民风民俗,建筑特色,湖光风景,介绍得尤为仔细。
只是江南一行,她毕竟是跟着裴宥一道的,难免会讲到一些与裴宥有关的事情。
谢南栀倒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偶尔会问一问。
“他讲学这样厉害?”
“当然了!那时有一行书生,他讲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说听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他们以为我也与他们一样,由湖州分开时非要我留地址给他们,日后好书信往来。我哪里敢留,留了可就是国公府的地址!”
“他还会唬你喝酒?”
“是啊!您是不知道,我当时也糊里糊涂的,听他把那些酒拿来与我浮生醉的酒比,明里暗里说人家的酒做得比我好。我就不服气啊,最后醉得都不记得那夜的焰火是什么模样了!他这人心中弯弯绕绕可多了,并不像表面那般温雅,定是想趁我醉酒将我早些带回官驿!”
凤仪宫里只留了桑柳一位嬷嬷,却并不显得冷清。
温凝也不知原来江南竟有那么多值得说道的趣事,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后来说着说着,总绕着裴宥在说。
温凝觉得皇后娘娘大约也极为喜爱这个外甥,听着这些事,时而微笑,时而捧腹,眸子里像燃着一束小小的火光,连病气都驱散了许多。
但她可没打算在自己喜欢的皇后娘娘面前将自己不那么喜欢的裴宥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该排揎的还是排揎。
“娘娘,您别瞧着他一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其实可难相处了。”
温凝开始数裴宥的缺点:“脾气大,心眼儿就针尖那么点小,小小一件事,能置大半个月的气,要人换着花样哄他才行。”
谢南栀大抵不觉得这是毛病,笑着问:“那你都是如何哄他的?”
“给他吃糖。”温凝捂着嘴笑,“娘娘想不到吧,他那么冷傲一个人,居然跟孩子似的,爱吃糖。”
谢南栀却突然愣了下:“他竟喜甜食么?”
“是啊!”她给他的香囊里都塞满了糖果呢,也不知道他发现没。
谢南栀又问:“为何?”
温凝也愣了下。
她只知道裴宥喜欢吃冰糖葫芦,后来发现他是喜欢吃外面那层糖衣,可不就是爱吃糖?
至于为何……
不就是个人口味?
谢南栀脸上的笑突然不那么好看了,眼睛里的火光消失不见,衬得面上有些异常的苍白:“是幼时吃过的苦太多罢……”
刚刚还热闹的氛围,倏然沉寂下来。
温凝怔怔望着谢南栀,只觉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皇后娘娘,好似转眼就要哭出来一般。
“夫人。”一直立在一旁的桑柳拉回温凝的神思,她没什么表情地朝她屈膝,“时辰不早了,娘娘累了,夫人请先回。”
温凝眨眨眼,看看泫然欲泣的谢南栀,又看看颇有些严肃的桑柳。
桑柳再次开口:“娘娘,前方宴席该散了。”
温凝忙从凤榻上站起来,行了一个小礼:“阿凝打扰了,娘娘好生歇息,阿凝先行告退。”
转身便欲走。
“慢着。”谢南栀却将她叫住。
温凝回头,便见她已经从榻上起身,桑柳去扶,被她轻轻推开。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袍,发髻也极为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