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来人一走,便显得房中略有些空落。
楚珩看着满桌子未动的菜,心思早已飘远:“范六,你说,裴宥他这算是收了还是拒了?”
若说收了,那梵音音的茶,他并未接过去饮。
若说拒了,人他带走了,场面话也说得十足。
竟一时叫他有些捉摸不透。
“殿下,裴世子心思深沉,哪能轻易叫人看出心中所想来。”范六面上带着笑,躬身给楚珩布菜,“但他那般谨慎的人,若见一面便能笃定是自己所寻之人,倒让人生奇了,想必是带回去查验一番。”
楚珩微微颔首,倒也是,若他是好相与的人,也不至让他花这样多的心思。
“还是那句话,即便让他看出是个冒牌货又如何?”范六在一旁安抚自家主子,“咱们且等着,看裴世子下一步是何动作,便知这步棋是否将到了军。”
楚珩眼眸微沉,从中渗出些许笑意来。
总归人他是收了,他那位哥哥,可是连私下的饭局都未能邀上人。
聚风阁侧门,顾飞正手足无措。
他家世子居然把那姑娘给收了!
现下一辆马车变成两辆马车,那姑娘就坐在他们后头的马车里,这是要怎样?带回国公府?
简直让人如坐针毡!
顾飞也不是不知道,其他人家他们世子这个年龄的公子,孩子都遍地走了,府中有几个妾更是常事。
可他们世子……
平日院子里连个丫鬟都不留,清雅高洁得谪仙一般的人,居然也收姑娘?
简直就是……玷污啊!
顾飞痛心疾首,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会主动问一句裴宥去哪里的,可现下想到身后跟着的那姑娘,他便不想开口。
他不问,马车里的裴宥竟也一直缄默,半点声响都无。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飞实在有些耐不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世子许是碍于四殿下的面子,不好得罪才收下的呢?
正这么想着,马车里传来裴宥的叫唤:“顾飞。”
顾飞连忙转身掀帘。
裴宥坐在惯常坐着的茶桌边,不曾拿书,也不曾点灯,桌上一杯热茶已然一丝热气都无,他只轻垂着眼,一张脸静得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
顾飞掀帘,他也未马上说话,只食指在茶桌上轻扣。
马车里太静了,与外面热闹的街市相比,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顾飞刚刚一肚子杂念烟消云散,只轻唤了一声:“世子?”
裴宥的食指最后一记轻敲,五指敛拢,抬起眼来:“我在梧桐巷有一处宅邸,你带她过去安置。”
顾飞不由张了张嘴,这个“她”是谁,他当然明白。
这是要……
“这两日你带人去采买些物品送过去。”他静静看着顾飞,“以嫁娶之礼。”
嫁娶之礼?
顾飞更是抽了一口凉气,可裴宥并不给他多语的机会:“去罢。”
顾飞一口气在胸口梗了又梗,最终领命:“是。”
顾飞刚刚离开,裴宥抽出袖中鹰哨,哨声响过没一会儿,暗处的人影上了马车:“公子。”
裴宥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白玉扳指,静静道:“将顾飞所做之事宣扬出去。”
徒白意外抬头,却并未多问,只垂首称是。
“另外。”裴宥这才拿起桌上那盏茶水,“四殿下送了这等大礼,便将那香椿街的夏氏,回赠给他罢。”
他推开马车的车窗,手腕轻转,将早已凉透的茶水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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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温凝过得很是愉快。
药坊开铺前夕,何鸾给她来信,说已经与温阑商议过,并且光明正大地与温庭春提了自己的想法,温阑自是大力支持,温庭春虽明面上未直接点头,可当夜,谴人往院子里送了量身合她身形的男装。
于是自开铺第一日起,何鸾便在药坊坐诊。
不止何鸾在,段如霜也在,温凝闲来无事,自然也是日日往药坊跑,便有了外人常看到的,三个年轻小公子每日辰时三刻开门,申时三刻打烊,生意做得清清淡淡,随性随心。
虽说每日药坊的客人不多,可这样的体验,对温凝来说还是新鲜的。
三个姑娘一起说说笑笑,听段如霜讲生意经,跟着何鸾一道认识些草药,偶尔店里来病人,医病的同时还能听人叨叨一些家长里短,可比在国公府,甚至是比从前在温府,一个人去长安街小打小闹来得有趣多了。
没多少时日,温凝与左邻右舍也都熟络起来,突然就理解了菱兰为何总喜欢与府外那些嬷嬷们打交道。
市井之间,消息流通总是最快的,嬷嬷们年龄大,门路广,讲话又极尽夸张,经常能听到许多有趣的奇闻异事。
药坊隔壁正好是一家绣坊,老板娘五十出头,泼辣爽利,说起外头的事情,讲得比说书先生还曲折离奇。
温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