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猝然变得锐利,嘴角亦噙起一丝嘲意。
他大抵能猜到她想与他说什么。
他将自己的袖子从温凝手中抽了出来,抬步便往侧街的巷子里走。
“说吧,你想说什么?”他踏入巷子就转过身,声音更冷,面上的嘲意也更浓。
温凝到底是喝过两杯酒的,脑子有些飘,心跳又快,根本不足以让她留意到裴宥的神色变化。
只是心跳越快,她滚在喉间的话反倒越说不出口。
裴宥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知晓他所猜无误。
她能同他说什么?
他犯了她的禁忌,触了她的逆鳞。
他没有顾及她的意愿,将她在那密不透风的厢房中关了一个多月。
上次争吵时她质问他是否是要将她囚起来,他还觉得她不可思议不可理喻,不想转头就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囚禁了她。
他一直知道她了解他,却想不到她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她早早看穿了他的自私、他的恣睢、他的偏戾、他的乖张,所以她惧怕他,排斥他,躲着他。
如今她要同他说的,无非和前两次一样,要他远离她,要他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要他一纸和离书。
前两次她姑且对他还有些怒气,今日却能这般平静,甚至喝了两杯酒来给自己壮胆。
这一月余的时日,足够她想清楚了。
她打定了好聚好散的算盘,要与他说情论理,一刀两断。
暗沉的小巷里,裴宥墨色的眸子无声地覆上一层绯红。
他撇开脸,提步便要走。
他并不想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听她说这些话。
她喝了酒,他很清楚酒后的她是怎样的清甜,怎样的娇软。
他更清楚,怎样将酒后的她哄骗得乖顺听话。
这里四下无光,悄无人声。
黑暗能轻而易举将人潜藏在最深处的阴暗和恶念勾扯出来。
他不敢保证,她若在此惹怒了他,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这里的确太黑,黑到温凝只能见到眼前人眸光越来越冷,甚至连身上的气息,都凉得净透。
只察觉他又要走,再次拽住他的手:“你等一下!”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裴宥并不回头。
“不要!”
回去那样明亮的灯火,她在他的注视下,更说不出口了。
要么就是和上次一样,她一个人在床上酝酿纠结了许久,好不容易说了许多话,他却睡着了。
她真的再鼓不起第三次勇气了。
往日都是裴宥拉温凝,温凝甩开他的手。这次倒反了过来,裴宥不假犹豫就甩掉她的手:“回去再说。”
提步往前走。
温凝转而用两只手拉他。
她也不知他为何听到她有话要说就如此反常,今日她也就是在官驿时,实在有些怨气,才给了他一些脸色看。
出来之后便一直乖乖巧巧,想与他好好说话。
裴宥却是铁了心要走,任由她双手去拉,他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要往外去。
温凝又是紧张,又是心急,还得花力气将人拉住,情急之下踮起脚尖。
裴宥只觉醇郁的酒香倏然靠近,喉结上蓦地贴上两瓣温软。
巷子里的拉扯突然就静止。
穿巷而过的风都仿佛静了一下。
温凝发现触感不对,轻轻吮了一下,这是……
她悄咪咪睁开眼,似乎是裴宥身量太高,她踮着脚也只亲到了他的……喉结?
一股热意飞快地窜上脸颊,温凝都不知是酒劲来了,还是她心跳太快的缘故,放下脚后跟就后退两步。
眼前人顺着她的步子向前抵进两步,一手就捞到了她的腰。
“温凝,你喝醉了?”他欺近她,声音低哑。
“我没有。”小巷太静了,温凝只能压低嗓音说话,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的细软。
裴宥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她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还将他往下拉了拉。
终于能看清了。
黢黑的巷子里,她终于看到裴宥的眸色,不再是那样一眼望不到底的黑,似乎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微红。
温凝再次踮起脚,本想亲亲刚刚没亲到的唇,可一眼扫到鼻骨侧端那颗惯来清冷的小痣,此刻殷红得像要渗出血来,改变方向,用柔软的唇碰了碰它。
它变得更红了。
它的主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双能看透世事的眸子有一瞬的迷茫,接着涌起暗色,倾身便要下来吻她。
温凝一手捂住唇,正正将他的唇拒之门外。
她推开他一些:“你……你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
“在官驿时不容我说话,刚刚也不许我说话,哪来那么硬的脾气?”温凝浅茶色的眸子里写着委屈。
她哪里知道,她一开口,又是扑鼻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