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家的孩子嘲笑过没有娘,何况裴宥这种生父生母都不详的。
裴宥大抵没有介意过,否则他那么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再回汝南,在她说给邻居送枣子的时候,更不会不加阻拦。
可是,竟然……有人替他介意?
回到客栈,裴宥就出了一趟门。
温凝听到一声鹰哨,知道他在召暗卫,大抵是要吩咐些什么。
沐浴的时候,温凝就止不住地琢磨。
金吾卫,皇帝身边的亲兵,只在皇宫内外活动,负责皇城和帝后安全。
他们为何来查裴宥的过往?又为何泄愤一般令欺负过“王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下狱的下狱?
前朝金吾卫只听帝王调令,到了嘉和朝,嘉和帝为了召显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将金吾令一分为二,金吾卫见皇后如见陛下。
也就是说,这批人只可能是嘉和帝或皇后娘娘派来的。
难道,是长公主知晓裴宥的过往,为裴宥抱不平,向嘉和帝求的恩准?
可嘉和十四年二月,裴宥尚未高中,长公主难道不是在那年春闱之后的琼林宴上见到裴宥,与他一见如故,继而才调查他的身世,让他认祖归宗的吗?
沐浴出来,仍不见裴宥人影,倒是桌上多了张字条:“晚归。十六留给你。”
本是开开心心地出来玩耍,哪知道中途来这么一出,温凝满脑子都是凌乱的,哪里能安然入睡?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琢磨到底谁做的这些事,又为何做这些事,一时觉得自己白白多活了一辈子,自诩比谁都了解裴宥,到头来对他一无所知。
待裴宥回来时,她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可到底睡得浅,裴宥一沾床,她便惊醒了。
“你做什么去了?”
温凝揉眼起身,还未完全睁开眼,便被掌住后脑,一个略带凉意的吻倾覆下来。
他的吻惯来的有侵略性,温凝有些招架不住,粉拳捶了他一下。
裴宥放开她,她都有些呼吸不畅了,他还是一脸冷清,仿佛刚刚做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你做什么去了?”温凝又问了一遍,被他欺负了那么一下,声音难免有些娇。
裴宥身上有着温热的潮气,已然是沐浴过,换过衣裳了,坐下便道:“没什么。”
脱了鞋履上床。
怎么可能没什么?他们上次可是说好的……
温凝正要追问,裴宥倒也自觉,补了一句:“去核实他们所言是否为真罢了。”
“那是真的吗?”
“他们尚还不敢骗我。”
所以……是真的?
“那……”温凝已经琢磨了一晚上这个问题了,“你觉得是谁?”
裴宥眉目清淡:“不知。”
温凝皱眉,又问:“那你说,这个人……和我们在找的幕后之人,会是同一人吗?”
“不知。”仍是这两个字。
温凝眨眨眼,看着裴宥眼睫微垂,不知是否衣着的关系,面色看来甚是白皙,唇角的弧度也甚是淡漠。
“裴宥,你就不着急?”温凝不由问。
“急什么?”裴宥撩起眼皮,眼底是一片漆黑。
急于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啊!
裴宥又一个垂眸,接着一声嗤笑:“且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
温凝偏偏脑袋,又觉得裴宥并非一无所知。
就是,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这些事又与他息息相关,他不可能同她一样,毫无头绪毫无所察。
温凝蹭过去一些,还想问,忽而被他掐住腰:“睡不着?”
房中只有二人,又已是深夜,四下都寂静无声,裴宥的音量自然不高,可他压低了声音,平日清冷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哑,尾音稍稍上扬。
温凝心下一跳,脸上莫名有些热,往后挪了一些。
裴宥却又靠过来,熟稔地用两指捏起她的下巴:“那做点别的事?”
“什……什么别的事……”温凝脸更红了,抓着自己的薄毯,盖在身上就往床里面躲。
身后的裴宥倏尔一笑:“你在想什么?”
将她捞过去:“这里不干净。”
温凝轰地一下,脸都要烧起来了,什么干净不干净的……狠狠踹了他一脚。
“我与你说些别的事。”裴宥半靠在床上,将温凝揽入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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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很喜欢与裴宥的这种相处方式。
微暗的烛光下,他慢条斯理,一句一句地与她交代着上辈子他绝不会与她多说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温凝在他身上要待不住了,“这场疫事,可能原本就是人为?”
“嗯。”裴宥眉眼低垂,面上有几分讥讽,“疫症最早不止是梧西,而是多地同发。朝廷此次向外征召医者,一位游医称在北疆之外,曾见过类似病症,但北疆地广,当时又是冬季,疫症感染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