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府里,此时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头戴幞头身穿青色官服的内侍,只见他们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头恭敬地低着,手里均捧着一个用红色锦布盖着的托盘。
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个穿着跟他们同款式的红色袍服的三十来岁的内侍,他见到走了进来的沈卿,顿时眼睛一亮,快步向前朝沈卿深深行礼道:“咱家见过俞相夫人!咱家来这里前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夫人是真的回来了!”
这内侍也算是沈卿的老熟人了。
在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跟在了先帝身旁,后来先帝驾崩,他便到了如今的圣上身旁服侍。
因此,他是一路见证着沈卿是怎么在先帝身旁作妖作福……咳,尽心辅佐的。
沈卿微微笑弯了眼睛,走上前亲自扶起那内侍,道:“褚公公,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褚公公一脸动容地道:“咱家也算夫人的老熟人了,乍然听到夫人回来的消息,又怎么坐得住?加上圣上知道夫人回来后,也很是兴奋,立刻就命咱家亲自来丞相府看望一下夫人。”
沈卿笑道:“褚公公也是有心了,我还想着,这两天便进宫面见圣上。”
褚公公突然便抹了抹眼角,一脸感怀道:“那敢情好,圣上定然会很高兴!虽然夫人失踪的时候,圣上不过四岁稚龄,但因着圣上那时候已是记事,夫人的事圣上一直是记得很清楚的。
圣上常常与奴说起当年夫人从敌军手里把他救回来,整整一个晚上的逃亡都把圣上护在怀里,不让圣上受到一丝风吹雨打的事情……
当初夫人突然失踪,圣上足足几天吃不下饭呢!”
说实话,他所说的圣上在沈卿脑子里还只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娃娃,实在不怎么能与他说的话共情。
沈卿敷衍却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圣上对我这般重视,是我的荣幸。”
褚公公仿佛没看出沈卿的敷衍,突然眉飞色舞地指了指那两排内侍,道:“夫人绝对还不清楚圣上对夫人是多么重视!圣上一听说夫人回来了,立刻便命人从内库中找了无数好东西赏赐给夫人,以示对夫人回来的喜悦!”
随着他的话落下,那两排内侍齐刷刷地把托盘上的红色锦布掀开了,顿时,什么金银首饰、珍珠宝石、各色珍稀药材和古董一一出现在沈卿面前,简直要闪瞎人眼。
要是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只怕已经腿软了。
沈卿一愣,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褚公公还在欢天喜地地一一给她介绍,“这是一整套的红玛瑙首饰,这是一整箱湖州上供上来的品质最上层的粉色珍珠,这是前朝皇室用过的万马奔腾瓷罐,这是……”
就在他说得正兴起的时候,一个清冷好听的嗓音倏然打断了他的话,“褚公公,圣上这回出手可真够阔绰的,前几天户部呈上去的上一年度的四柱清册,圣上只怕没看罢。”
四柱清册,相当于现代的财务报表。
褚公公一听,脸色顿时微微一白,“圣上看……看了……”
“圣上若是看了,怎会不知道,虽然如今大齐已是比前几年繁华了不少,但十年前持续了整整四年的动乱让大齐彻底伤了元气。
便是如今,大齐依然还有很多需要重建的地方,国库虽然不至于短缺,但也是年年紧俏,每一笔开支都需要郑而重之,还远不到可以奢侈度日的时候!”
俞九清板起脸来还是很恐怖的,否则也不会让俞子涵这些年对他都产生阴影了。
褚公公张了张嘴,鬓角似乎出了些汗,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这些,圣上自是都知道的……”
“是吗?”
俞九清缓缓扫视了那些金光闪闪的赏赐一眼,淡声道:“但在我看来,圣上似乎还不是十分清楚呢。
如今国库紧俏,圣上却仅仅因为我夫人回来了,就给我们丞相府送来这么多世间都难得一见的宝贝,圣上可有想过,这又会让朝廷官员和百姓如何看待我们丞相府?”
褚公公一惊,后背彻底被冷汗濡湿了,连连摆手道:“圣上……圣上绝没有那样的意思!圣上不过是因为知晓夫人回来了,太过高兴,所以……”
“我自是知晓圣上心思纯粹,有些事情,他也许只是没想到。”
俞九清淡淡地打断褚公公的话,道:“但我身为一国之相,身上同时承载着圣上和百姓的期望,有些话便是难听,该说还是要说的。”
“是,是!俞相心系社稷,乃是大齐之福。”
褚公公连忙掏出帕子抹了抹额角的汗,有些讨好地道:“可是,咱家总归是把这些赏赐带过来了,不知道俞相……”
俞九清静默片刻,道:“既然圣上的心意已是送过来了,自是没有退回去的理,还请褚公公回去,把我与我夫人的感谢之情传达给圣上。”
褚公公顿时如释重负,连忙千恩万谢地道:“是,是!咱家定然会把俞相方才那番话,以及俞相和夫人的感谢之意传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