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俊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俞九清冷冷地看着他。
方才他不插手他和青青的事情,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也因为他还想给自己看好的这个年轻人留一丝薄面。
只是这不代表,他就一点也不在意他对他妻子的轻视和侮辱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袖子一甩道:“我倒是没想到,裴侍郎对我夫人的成见如此之深,只怕,裴侍郎心里对我的不满也有不少罢?”
裴恩俊暗暗咬了咬牙,连忙低头行礼道:“俞相这般说是折煞下官了!当初,若不是多亏了俞相和小沈大人,我们裴家也不可能恢复以往的荣光,下官也不会有机会考科举入朝为官。
俞相和小沈大人相当于我们裴家的再世恩人!这一点下官永远都不会忘记……”
俞九清却只是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觉得我对你有恩,却不代表,你心里就对我没有不满。
我也不是听不得意见的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多少也能猜到。
但成业,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我相信我的夫人,也觉得她有能力插手我的事务。
我知晓你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但这件事你确实偏执了,你也该从二十年前那件事中走出来,认真地思考到底是能力重要,还是是男是女重要了。”
裴恩俊眸色微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相没有唤他“裴侍郎”,而是唤他的字“成业”,说明他这番话不是以上官的立场说的,而是以一个长辈,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个亦师亦友的身份说的。
而且,他提到了二十年前的事……
裴恩俊心底不禁迅速地升起一股难堪和悲愤。
那件事,俞相果然知道!
既然他知道,他就该知道女子都是那般浅薄无知的存在,怎么竟然说是他偏执了呢!
俞九清自是不知道在裴恩俊眼里,他已是一个长辈的角色了,若是知道,他这会儿定然不可能还能这般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话。
他见裴恩俊沉着脸不说话,淡声道:“我看你今天也没心思谈论正事了,你先回去罢。
望江水患的治理是大齐自十年前动乱平息以来最大的一个工程,需要用到巨大的人力物力,决不能有任何疏忽!我知晓你十分焦急开展这个工程,但这个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宁愿晚点开始,也要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你不用太焦急,先下去思考清楚,再来找我罢。”
裴恩俊连忙使劲压了压自己乱糟糟的心情,行了个礼道:“是,下官明白,下官便先告退了。”
他今天确实是没有心思谈论正事了。
而且,俞相说的话也有道理。
他虽然十分不甘,却也只能先离开。
只是,直到离开了丞相府,他心里那股荒谬悲愤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去。
只要给女子读书写字,周游天下的机会,女子定然就不会那般浅薄?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而俞相,竟然还显然是认同这种可笑的想法的。
小沈大人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呢?当初,小沈大人和俞相堪称大齐两把最锋利的宝剑,一起合力斩断了大齐所有的不公和混乱的同时,也在互相制衡,互相取长补短。
若小沈大人还在,说不定就能阻止俞相被那个女人迷惑了!
俞相和小沈大人都是他们裴家的恩人,只是可惜的是,他至今还没见过小沈大人一面。
当真是,该回来的人没回来,不该回来的人倒是回来了!
另一边,沈卿回了青竹院后,便唤来了麟一,让他去打听一下裴家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她记得,当初她和俞九清重新审理了裴家的案子,但因为那件事她是交代旁的人去做的,那时他们还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因此,她并不知道裴家案子的详情。
然而,今天裴恩俊对女子那深得有些不寻常的成见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然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女子有成见,但偏执到那个地步的也是少见,何况裴恩俊可不是一般的百姓,而是读过无数圣贤书,还受到了俞九清赏识的青年才俊。
她别的可以不相信,但俞九清的眼光,她还是很相信的。
麒麟的做事效率向来高,不到晚膳时间,他们就把裴家当年的案子查得清清楚楚了。
初春的傍晚,天气温暖而怡人,沈卿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吃着蛋糕喝着花茶,麟一单膝跪在她面前道:“回禀主子,大概二十年前,裴家的家主因为看不过当时的大齐圣上,也就是昭明帝的奢靡残暴,谏言了几句,因此得罪了昭明帝,这是寻常大众所知道的裴家被贬为平民的原因。
但其实,当初裴家家主确实得罪了昭明帝,但因为裴家平日里十分正气清廉,从不主动与人为恶,朝廷上有许多人还是愿意冒着危险替他们说话的,本来当初昭明帝已是打算惩戒他们一番便算了,谁料……”
麟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