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对她微微一笑,道:“对,我是俞相的夫人,你可以唤我沈卿。”
女人:“……”
便是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呼俞相夫人的名字啊!
就在这时,沈卿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一条轻薄的毯子,递给女子,低声道:“你的娃儿睡觉了,睡觉了身体容易冷,给她盖条毯子罢。”
虽然她走得匆忙,陈莹还是努力赶在她离开前把她日常所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给她。
光是衣服就收了满满一大包袱。
女子一脸怔然地看着沈卿,好一会儿才接过,哑声道:“谢谢夫人。”
只是,她的眼神终是有些躲避和冷淡。
外面的人都说,这场疫情是老天爷看不惯俞相把持朝廷,扰乱朝纲所降下的惩罚。
虽然,俞相不顾自身安危亲自来了这里,俞相夫人还要与她们一起去隔离区给病患治病。
但如果不是那俞相贪得无厌,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又哪里需要受这样的罪!
这都是他们的错,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没法弥补的!
沈卿看着她,忽地笑笑道:“这回,终于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天仙娘子了。”
女人眼神一亮,脸上的情绪终于活乏了一些,哽咽道:“对,只要见了天仙娘子,定然就会没事了。”
沈卿不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弱者总是会希望得到强者的庇佑和保护。
官府表现得越无能,百姓就会对这个所谓的天仙娘子越向往与崇敬。
这妇人的态度与表现,也许便是疫区大部分百姓的缩影。
接下来的一路上,沈卿对这对母女那叫一个热情体贴,冷了借衣服给她们穿,饿了掏出陈莹给她准备的新鲜爽口的点心分给他们。
最后,虽然那个妇人对沈卿还有些芥蒂,但她的孩子已是成功被沈卿收买了,一个劲地要往沈卿那边凑,“姨姨姨姨”地叫个不停。
那妇人顿时焦急又惶恐。
俞相夫人是可以随意被别人喊姨姨的人吗?这些贵人的性子往往又傲又讲究,一不小心惹恼了她怎么办!
沈卿却只是笑笑,见妇人越发虚弱,连孩子都有些抱不住了,主动把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道:“没关系,归根结底,我与你们都一样,都是大齐的百姓。在天灾人祸和生死面前,哪有什么贫富阶级之分。
我也有一个孩子,一想到我的孩子若也像宝儿一般染上疫疾,我的心都要碎了。”
想快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有力的武器便是——我和你都是一样的。
在天灾人祸和生死面前,确实没有人有特权。
再加上她一路上对她们的恩惠,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妇人本就不是什么心肠恶毒的人,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完全放下了对沈卿的成见,闻言眼圈一红,道:“对啊,我宁愿再痛苦一些,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的宝儿受苦受难。夫人的孩子多大了?”
沈卿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感慨起来了。
她先前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子涵也只有宝儿这么大啊!
沈卿微微一笑,眼神温柔道:“十二岁了。”
聊起孩子的话题,妇人顿时觉得沈卿与她更亲近了,最后,她终于道:“夫人,你是个好人,俞相……不顾自身的安危来到这里,民妇知晓俞相也是很关心我们老百姓的。
其实,十年前,俞相已是救了我们一家子一回,那时候叛军入侵严州,那叛军首领不是个好的,刚进入严州就放任手下的将士在城里烧杀抢掠,幸好……幸好俞相和小沈大人及时带兵赶到了,民妇一家才没事。
方才是民妇狭隘了,民妇怎么能说这回疫情都是俞相害的!民妇……民妇对不起俞相对我们一家的恩惠!若民妇的夫君还在,定然又要骂民妇头发长见识短了……”
说着说着,妇人双手捂脸,痛苦地哭了出来。
沈卿眼神轻柔地看着她,给她递了条帕子道:“俞相不会责怪你们的,俞相是我夫君,我很清楚,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次疫情尽快平息。”
其实,别管朝廷上的官员有多少个心眼子,大部分大齐的百姓对俞九清和沈卿都是很有感情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十年前,到底是谁把他们从火海中拯救了出来。
如今大部分听命于俞九清和沈卿的军队,便是他们那时候从叛军和难民中收编回来的,对他们忠心耿耿。
只是人就是这样,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的时候,心性都很容易动摇,都会希望找个人泄愤。
这时候,别说俞九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就是老天爷,在人不顺的时候,不是也张口就骂吗?
妇人看着沈卿温柔的笑颜,眼泪落得更凶了,感激地接过帕子,道:“谢夫人。夫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唤民妇蒋嫂子,夫人的大恩大德,民妇绝不会忘记的。”
沈卿只是笑着不说话,眼里微光流转。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