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霜重,夜晚的祠堂寒风阵阵,舒窈抱着膝盖蜷缩在蒲团上,面前是永宁长公主冰冷的牌位。
好冷啊。
她静静地凝视着长公主的牌位,一双清澈的杏眸有些失焦。肚子已经饿到有些麻木了,比起饥饿与寒冷,舒窈的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说不上滋味的感觉。
她从有意识起,就没有见过娘亲了。小时候不懂事,还会哭着问舅舅,为什么旁人都有爹娘,只有她是舅舅带大?舅舅只能苦涩一笑,用其他东西哄她。
先前答应舅舅来秦阳侯府住,她的心里还有隐隐期待。难道她不想像寻常孩子一样,父母宠爱,兄弟姐妹环绕吗?可她注定无法寄希望于秦阳侯,他只会一再浇灭她对父亲的渴望。
“娘亲,”舒窈小声道,“我好冷。”
回应她的只有墙壁的回音,还有窗外的隐隐风声。
祠堂年久失修,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到处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这种地方,舒窈连路过都不愿,但她今天进来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对秦阳侯彻底失望,所以连气都生不起来。
舒窈已经很困了,下巴靠着膝盖,以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成一团。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听见落锁的声音,有人推开门,走到她的身边。
嗯?什么人?
舒窈觉得自己实在困得厉害,竟觉得这身形有几分像梦里那个强迫她的登徒子……她揉了揉眼睛,听见熟悉的清朗嗓音:“郡主?”
居然是李明寂。
少女困懵了,一双杏眼愣愣地看着他,好似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像只受惊的兔子。李明寂耐心地等她自己清醒过来,把食盒放在她身边,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嗓音低柔,“郡主,冒犯了。”
全身都是熟悉的气息,像是下了雨之后空气中清新的草木香。舒窈裹紧外衫,忽然鼻子一酸,撞进李明寂的怀里,哑嚅着声音:
“李明寂……怎么是你……”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李明寂身子一僵,气息无可控制地低沉几分。怀里的少女无知无觉,泪珠断了线般往下掉,转眼便哭湿了他的衣襟。
她一声不吭,咽下嗓音,只是像小兽一般低低呜咽。李明寂过去最喜欢将她欺负到哭,享受着吻去她泪水的感觉,然而此刻小郡主信任地缩在他怀里抽泣,他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异样的暖流划过心头,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舒窈额前的发丝,“郡主莫急,马上就会没事了。”
皇帝的车驾应该已经抵达京城,最迟明天,他便能将舒窈带出秦阳侯府。
至于李明宣……
李明寂眼眸暗沉,划过一抹杀意。
舒窈哭得更厉害了。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说来也真是可笑,她贵为京城最尊贵的郡主,被父亲关进祠堂,能陪她的,居然只有这个她随手救下的玉面书生。
她抽抽嗒嗒,红肿着双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凶巴巴地瞪他:“今、今晚你看见的,不许说出去!”
堂堂郡主,在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面前哭得不像话,像什么样子?
李明寂哑然失笑,眼里浮动着隐隐宠溺,笑容温和:“明寂知晓。”
舒窈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正扯着他的腰带,还把眼泪全蹭在他衣襟上。
好在面前的青年足够君子,便是她主动扑进来,他也给足了她面子,没直接把她推开。
小郡主不争气地红了脸,有意忽略自己的所做作为,松开他的怀抱,飘忽着眼神转移话题:“你怎么进来的?”
李明寂仍是那副朗如玉山的稳静模样:“您的婢女帮了忙。她们说您尚未用膳,我便带了进来。”
舒窈小时候玩心重,没少带着松针春蕊做坏事,估计是春蕊出的主意,想办法把李明寂给放进来了吧。
她打开食盒,看见自己喜欢的菜肴,总算是露出了笑容,用银箸挑了几口,才碎碎念道:“你告诉松针春蕊,让她们给舅舅传信,就说他再不回来,他最疼爱的外甥女就要被饿死在这里了。”
舒窈在熟人面前娇气挑剔,还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天真娇憨,这是她信任他人的标志,李明寂微笑道好,并未点破。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
舒窈眼眸微敛,咬了咬唇瓣,语气冷了几分,“我会亲自跟舅舅说。”
她还有事要拜托舅舅呢。
李明寂仍是道好。
舒窈吃到七八分饱,下意识揉了揉小腹,瞥见李明寂并未看她,放心地掏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脸。一言不合就对着人哭的经历太丢人,她实在不想回忆第二遍。
明明忍得好好的,怎么好端端就哭了呢?难道是因为李明寂是外人,她在他面前反而轻松许多……
不过,舒窈还从未见过李明寂这样的人。
好像没有脾气一般,不管别人怎么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