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竹没敢往下说,可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李明宣夜探舒窈住处,能做什么事?稍一想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饶是已经知道真相,再听见田竹亲口说出,雍帝还是觉得怒上心头。他把最疼爱的外甥女交给秦阳侯,秦阳侯就是这么照顾他亲生女儿的?什么人也敢放进来!
李明宣已经吓破了胆,两股战战,踉跄着从担架上掉下来,跪伏在地:“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草民异想天开,对郡主产生妄想,陛下饶命!”
他的不打自招,等同于在打秦阳侯的脸。秦阳侯几乎没有怀疑他的话,哪知道此事根本与舒窈无关?他只觉得耳朵嗡嗡:“那耳铛是怎么回事?”
“是草民在走廊上捡的……”李明宣想起什么,连忙道,“但是真的有婢女到草民住的地方!草民没有说谎!还有草民上宁安寺,是真的被人推下去的!”
然而这样的狡辩在他真正的心思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舒窈都不知道那个下暴雨的夜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这两人也忒倒霉了些,一个跌下山崖,一个被人推了下去,都是侥幸捡回一条命。
她转了转眼睛,忽然道:“父亲还说我纵马伤人呢。田竹,你是那什么李大郎身边的小厮,你知道他们二郎是怎么受伤的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田竹抖得更厉害,居然是华羲郡主!他至今不能忘记那天被华羲郡主关进柴房,打了整整十个板子,疼得他好几天都没有下床……
“是、是大郎君说要给二郎君一个教训,故意把他丢到马场,还往他身上抹了能让马发狂的药粉……”
先前还柔柔弱弱的潘氏,此刻半个字都不敢说。雍帝从哪里找到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这之中还有那么多纠葛,以为是舒窈那小贱人仗势欺人,她也是无辜的啊!
秦阳侯脸上也是青白交加,他看了潘氏一眼,咬牙道:“陛下,我与素娘也不知道此人如此胆大包天……”
“朕看你是根本就没有把窈窈放在心上!”
雍帝加了重音,周围又跪倒一片,潘氏两眼一翻,竟被吓得晕倒在地,秦阳侯手忙脚乱,自己还跪着,完全不敢扶她。
他对爱妾都是如此,又怎会在乎亡妻的女儿?雍帝想,他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让窈窈回秦阳侯府了呢?她在这住了这么久,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他指着李明宣,冷淡道,“蓄意伤人,夜闯宁安寺,把这二人带下去,按律法处置!”
“窈窈随朕回宫,今后不再住在秦阳侯府,至于秦阳侯……”雍帝看了秦阳侯一眼,“朕这段时间不想看见你,别再出现再朕面前。”
秦阳侯如今任翰林院修撰,在礼部也有挂职,说着好听,实际上每天无所事事,就是个闲职。
但雍朝的开国太祖就是外戚夺权,对外戚十分忌惮,一度禁止驸马入朝为官。若非现在的雍帝重视永宁长公主,秦阳侯连入朝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官职全凭雍帝的态度,雍帝虽未明言褫夺他的爵位,这一句话放下来,秦阳侯已经大失帝心,仕途大打折扣。
他此刻才想起自己在一旁看戏的女儿,哑着嗓子道:“窈窈……”
“舅舅,我困了,”舒窈晃了晃腿,只当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撒娇道,“我们回去吧?”
雍帝的目光柔和些许:“好。”
*
舒窈住的地方就叫华羲宫,规模甚大,宫中还挖了一口温泉池,专门让舒窈沐浴。
虽然今夜几乎没合眼,但回到自己熟悉的宫殿,舒窈身心舒畅,一扫之前的疲惫。
整整两个月,她总算是回来了。
之前的秦阳侯府还算风平浪静,她对潘氏和舒宁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外一个接一个,停都停不下来呢?
还有她那个古怪的梦……
想起梦里的登徒子,舒窈打了个呵欠,忽然失去了入睡的欲.望。她翻了个身,从床上下来,问外面的春蕊:“舅舅走了吗?”
“尚未,陛下还在华羲宫外呢。”
舒窈连忙小跑出去,看见雍帝负手而立,身后的仪仗队分成两列,规规矩矩地站着,谁也不敢向前。
咦,李明寂呢?舅舅没带他进宫吗?
话说回来,她都不知道李明寂怎么跟舅舅打上了照面,还跟着舅舅一块来秦阳侯府了。
“舅舅!”
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雍帝回过神,回头看她,宠溺地笑了笑,“窈窈。”
他也没有困意,吹着夜晚的风,嗓音多了几分感性,“朕答应过皇姐要好好照顾你。窈窈,是舅舅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哪里对不起?舅舅也是好心嘛。”
舒窈吐了吐舌头,撒娇般地晃了下雍帝的袖子,在仪仗队里看见了张胜,目光微滞。
她自然记得那个梦境。
梦里,张胜将她押上城墙,墙下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若非那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