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寂唇边笑容不减:“郡主准备让谁接任属下的职位?”
这个问题可把舒窈难住了。之前选出来那批亲卫军,她都是直接交给李明寂管的,自己连名字都记不全,又怎会让他们接近她呢?
她含糊道:“也就是邓三、赵五他们吧……”
“邓三处事莽撞冲动,在亲卫军中便时常因言语得罪同僚,郡主恐怕无法忍受他的脾气,”李明寂嗓音平稳,“赵五听话一些,但做事缺个心眼,经常因为丢三落四收到惩戒。”
“那、那我就再去选其他人!”
“陛下欲改革兵制,已经将禁军重新收编,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想来难以满足郡主的要求,”听出她的恼羞成怒,李明寂的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郡主若另择新人,谁来为郡主更衣绾发、陪郡主入睡?”
“李明寂!”舒窈瞪圆了眼,“你大胆!”
李明寂从善如流地单膝跪下:“属下疏忽职守,又因言语冒犯郡主,请郡主责罚。”
舒窈这下彻底没了脾气。
她哪里是与李明寂置气,只是嘴不饶人,说话都爱占上风。谁知道在选侍卫这件事上,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李明寂忽然变得不好说话,处处都与她对着干。
他在舅舅手下才做事多久,这就忘了谁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想再理他了,王八蛋!
她冷淡地瞥了李明寂一眼,轻哼一声,高傲地绕过他,踩着凳子上轿。却因光顾着回头看,一脚踩空,差点没栽下来。
李明寂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抱她上轿。修长有力的手紧箍着她的腰身,舒窈还没来得及害羞,便见他回到原位,又跪下来。
难道她不松口,他就要一直跪在这里?
这人明明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在某些时候却过分执拗,真拿他没办法。
谁让她宽宏大度,对身边做事的人都偏袒有加呢?
舒窈没好气道:“本郡主又不是随意赏罚之人,别跪了,起来。既然忙完了,就跟本郡主回华羲宫。”
李明寂起身,掸了掸身上灰尘,淡淡笑道:“谢郡主。”
松针与春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目光幽幽。
小郡主便是这样,嘴不饶人,吃软不吃硬,越跟她对着干她越生气。李明寂显然已经摸透了小郡主的性格,都把人得罪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被小郡主带回宫,该说他聪明,还是感叹小郡主果然对他十分偏爱,这样都舍不得罚他呢?
……
华羲宫。
从上软轿到回宫,舒窈都没跟李明寂说一句话。而舒窈不说,李明寂也沉得住气,并未主动开口。
他确实是冲动了,本不该说那些评价侍卫的话。可哪怕知道这些只是小郡主的设想,一想到有人将代替他的位置贴身服侍小郡主,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妒火。
想杀光这些接近小郡主的人,将小郡主锁进他为她精心筑起的金屋,眼里只看得见他一人。
然而他已经吃了前世的亏,知道倘若他这么做,小郡主永远无法对他敞开心扉。前世她郁郁而终,看见他便呕吐不止,到后来更是连话都不愿对他说一句……
眼底浓墨翻涌,李明寂眸色暗沉,压下了隐忍的疯狂。
回到华羲宫,舒窈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懒洋洋地趴在美人榻上。李明寂从梳妆台上取了一把梳子,绕到她身后,帮她拆下复杂的发髻,舒顺柔滑细腻的青丝。
过去这些事都是松针在做,之后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李明寂代劳。李明寂还知道怎么按摩头上的穴位,舒窈被伺候得舒服,便也默认了他的存在。
昨晚被雨声吵得没睡好,舒窈的脑子本就有些晕乎,被李明寂这么一按,舒服地眯起了眼,忍不住发出娇糯的哼声。意识到自己先打破沉默,脸烫了起来,眼神左右游移,找了个话题:“舅舅把你安排到哪里了?”
这些天朝堂吵得不可开交,雍帝为了处理政务,经常整夜不合眼。舒窈不好打扰他,便专心在延寿宫陪伴太后,也没有主动问李明寂的事。
前朝的纷争没有干扰后宫的清净,她对近日的变动都是道听途说,只记得除了张胜,舅舅还对谢家动了手。
李明寂浅声道:“皇城司。”
他仍然是明面上的殿前司都虞候,手里却握着皇城司指挥使的令牌,暗中为雍帝做事。
批驳谢家与张胜的檄文,就是李明寂亲手书写。
舒窈一惊:“谢家的事是你做的?”
“是。”
李明寂没有否认。
这一次雍帝没有对谢家下狠手,只是拿几个旁系开刀,以儆效尤。虽然仍不可避免地沾上鲜血,但他来见小郡主之前,已经里里外外换了一遍,掩去了沾染血腥味的可能。
见小郡主目光狐疑,李明寂笑了笑,捉住她的手,按在护腰上。
“先前便见郡主一直在看这里。属下这么穿,郡主很喜欢?”
舒窈自然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