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公主立刻道:“我刚才看见郑家的车驾了,皇兄是来找郑娘子的吧?他们在水榭那边。”
“孤知晓,”太子淡淡笑道,“孤是顺道过来拜访秦阳侯,并无所寻之人,多谢阿媛提醒。”
“既然如此,我和阿媛就不打扰表哥了,”舒窈挽着嘉懿公主,“阿媛,我们走罢?”
秦阳侯若见到太子,肯定好一番虚与委蛇,她才不想听这些。
两个小娘子手挽着手离开,太子低垂下眼,划过几分落寞。
很小的时候,太子便知道,他是储君,肩负国家大任。因此,他不能有喜怒哀乐,更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论何事,都要以大局为重。
郑家是五姓七望之一,实力雄厚,郑老又在中书门下任职,娶了郑娘子,他的未来便有了强有力的保障。
太子还知道,他不仅要娶郑娘子,还要纳侧妃、良娣……皇后已经为他拟好了人选。婚姻与政治相连,是他身为未来一国之君必须做出的牺牲。
命运如此,他无力反抗,只能麻木地听从皇后的安排。
他注定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
“皇兄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走出一段距离,嘉懿公主忍不住嘀咕,“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舒窈猜测:“近日政务繁多,舅舅都累坏了,太子表哥肯定也忙得脚不着地吧。”
李明寂跟在她们身后,漫不经心地想,心情不好,恐怕不是因为政事。
太子胆小懦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胆量追求。难怪前世萧绥能逼雍帝退位,扶太子登基,让太子做了他手下傀儡。
“说的也是,”嘉懿公主叹气道,“罢了,这些事又不是我们管的。他未婚妻不在这边吗?让我未来皇嫂安慰他去。”
郑月瑶与几位贵女一起坐在水榭里。
有贵女听了消息,掩唇笑着打趣道:“阿梧,听说太子也来了秦阳侯府,他不会是来看你的吧?”
“阿梧”是郑月瑶的小字。凤凰栖梧,既是家人对她的美好期盼,也是她身份的象征。郑月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成为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
郑月瑶脸上微热,轻轻道:“殿下政务繁忙,该是与秦阳侯有要事一谈,怎会特意来看我。”
“你与太子殿下都要成亲了,这么娇美的未婚妻,他居然能忍住不看?”贵女不以为意,“如果是我,有了未婚夫,肯定要天天和他腻在一起。”
“那是一国太子,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莹莹,你就别乱说了。”
“也是,”崔莹撇嘴,“阿梧跟我们可不一样,还是阿梧好命啊……”
忽地,有位贵女冷哼了声,道,“那儿还有个更好命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了被一群婢女簇拥着的舒窈。
天气转凉,少女也换下了轻薄的衣裳,穿上了有一定厚度的袄裙。仍然是明媚鲜艳的胭脂色,裙摆绣着垂丝海棠,以金线点缀,细腻又精致。
水榭里顿时安静下来。可不是更好命吗?生来就是郡主,荣宠比肩公主,谁能有舒窈这么幸运?
舒窈与嘉懿公主已经走了进来。
贵女们齐齐起身,“公主、郡主。”
嘉懿公主环视一周,当下失去了留在水榭的兴趣。京城的贵女也有自己的小圈子,譬如这里坐着的,多是前朝五姓七望之族的嫡女。
雍朝的国姓是卫姓。卫氏一族原先只是关东地区的地方小族,卫家女被选入后宫,这才渐渐有了世家风貌。太祖就任洛阳节度使之后,更是起兵夺权,建立雍朝,卫姓就成了国姓。
然而自古以来,王朝更迭,世家屹立不倒。在这些世家眼里,卫氏仍然是夺权的外戚,不如世家高门。嘉懿公主就觉得这些世家女一个比一个清高傲岸,跟她们玩不到一块去。
尤其是崔莹,还与嘉懿公主有过节,就更让人讨厌了。
舒窈一眼看见了坐在这些贵女之中的舒宁悠。
她从小就与这些贵女们不对付,舒宁悠在这些贵女之间倒是混得开,她与潘氏一样,最擅长左右逢源,嘴边永远挂着温温柔柔的笑意。
崔莹忽然道:“嘉懿公主,你不是春江花月楼的常客吗?怎么没穿春江花月楼新上的料子?”
舒窈与嘉懿公主这才注意到,这些贵女今天的衣裳虽然款式不同,但面料都光滑如缎,看起来像是同一种。
“什么料子?”
“扬州织造府新做的,叫做‘月锦’,轻盈如月华,”崔莹挑了下眉,“上新第一天就被一抢而空。我可是让家仆早早去排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抢到的。”
嘉懿公主冷哼道:“我可不喜欢跟别人穿一样的料子。”
崔莹只当她是恼羞成怒,笑得更为得意,转而看着舒窈:“华羲郡主虽然不常光顾,但应该也听过春江花月楼的名字吧?为了这批料子,他们还请来了江南最好的绣娘。只可惜让绣娘做,需要等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