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交易乃明码实价,您花钱买下了画,将此献给笔下,博得好名声,而卑职获得盈利,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如何算欺诈?”
秦阳侯冷冷一笑:“本侯年轻时,也有你这般伶牙俐齿。可为何做官的只是少数?李明寂,你不会觉得讨了窈窈欢喜,便能平步青云了吧?”
他只要跟大理寺打声招呼,治李明寂的罪,轻而易举。秦阳侯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尤其是传入雍帝的耳朵。
宫门掀开一扇,先前传话的内侍道:“侯爷,太后让您进来。”
他看向李明寂,补充道:“李虞候,郡主让您也进去。”
小郡主又在担心他被秦阳侯欺负了。
李明寂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扬了扬唇轻笑道:“好。”
内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太后、郡主、侯爷,一个个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被这三人召见,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舒窈觉得秦阳侯出现准没好事,一看见李明寂,便让他到自己身边来,身边的太后意味不明地眨了下眼。
秦阳侯心道果然,李明寂行事如此嚣张,多半是仗着有舒窈撑腰,他撩起衣袍跪地道:“太后,您要为臣做主!”
雍帝认太后作母亲,已故的永宁长公主也记在了太后名下。这样一来,秦阳侯便成了太后的半个女婿,也算是沾上了亲眷关系。
太后有些好奇:“哀家怎做的了你的主?”
这段时间她潜心在延寿宫养病,闭门不出,连雍帝的寿宴都没去。舒窈身边多了个贴身侍卫,已经够让她惊讶了,秦阳侯怎么又跑到她面前喊冤?
舒窈把趴在她脚边的雪团捞进怀里,漫不经心地摸着它柔软蓬松的毛发,“父亲可要想清楚了,别说不出来,在外祖母面前闹了笑话。”
秦阳侯哪听不出她在阴阳怪气,磨了磨牙,指向李明寂:“窈窈,听为父一句劝,此子心思歹毒,居心叵测,不宜久留!”
他果然就是来找李明寂麻烦的。
舒窈冷冷一哼,“这话该由本郡主对父亲说!”
“好了,好了,”眼见这父女又要吵起来,太后也头疼不已,揉着太阳穴叹气道,“秦阳侯,有什么事,就赶快说清楚吧。你一把年纪,怎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吵吵闹闹?”
话里话外都是对舒窈的偏袒,秦阳侯愈发觉得荒谬,从袖中掏出一本账本:“娘娘,您应该记得,永宁曾留下几件店铺给窈窈,其中一家叫做墨玉轩,专售文房四宝。”
“前些日子,我的妾室为了帮我分忧,命墨玉轩为陛下搜集收礼。李明寂哄骗了墨玉轩掌柜,竟让他以一万两白银的高价,买下了他的《寒山图》!”
他翻开账本,嗓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寻常名家的画作,也不过千两。我那掌柜不懂行情,李明寂能不知道自己的画是什么价值?墨玉轩这几年本就入不敷出,又多了这么大一笔开销,连采购料子的钱都拿不出来,这难道还不算歹毒?”
舒窈本在好奇李明寂的画为何落入秦阳侯之手,这回倒是明白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打脸充胖子?父亲,你不会想把这笔钱要回来吧?”
李明寂的画居然以一万两的价格被卖给了秦阳侯?这可真是让人惊讶。不愧是她的贴身侍卫,就是这么有出息。秦阳侯自己拿不出钱,还来太后面前卖惨,他可真是好意思。
“自然不是,”秦阳侯沉声道,“窈窈,你年少不懂事,不知李明寂此举乃是欺蒙诈骗,不仅破坏了市场交易的规矩,还罔顾大雍律法。本侯只是要他归还不该得的钱,如此便也不与他计较。”
舒窈挠着雪团的下巴,嗓音娇懒,“父亲在翰林院,会不知道青岩在京城有多受欢迎?愿意为他的画一掷万金的人不在少数。依本郡主见,还是他念及情谊,卖少了呢。父亲拿不出钱又想要画,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你!”
秦阳侯被舒窈气得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哪有女儿这么跟父亲说话的?本以为她入宫之后会收敛一些,哪知道她竟越发无法无天了!
至于身处话题中心的李明寂,更是没有半分心虚,漫不经心地站在舒窈身后,眸中还带着浅浅笑意。上辈子从刀山火海中杀出一条血路,什么事都自己扛,如今才发现被保护的感觉这般让人享受。
看见秦阳侯抓着的账本,李明寂屈起手指,轻轻一弹。
“太后,您先看看这账本吧!”秦阳侯知晓舒窈铁了心要维护李明寂到底,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太后,“这几间铺子是永宁留给窈窈的。窈窈挥霍无度,墨玉轩既要维持经营,又要任她索取,如何在京中谋生?”
女官从秦阳侯手中接过账本,递给太后。舒窈怀里的雪团动了动鼻子,忽然站起来,轻轻嗅了嗅舒窈的手指。
“乖一点,别闹,”舒窈小声道,“一会儿再陪你玩。”
雪团小小地“喵”了一声,有些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