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冬至。
冬至是京城一年中最受重视的节日之一,地位仅次于春节,南方还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舒窈搬迁新居,也定在了冬至这一天。
与此同时,城西的新秦阳侯府也已经落成。
与新郡主府门前的热闹不同,新秦阳侯府同样在冬至日乔迁,却门可罗雀。世家官员们闻风而动,见秦阳侯失去雍帝宠爱,立刻翻了脸,往日与秦阳侯称兄道弟的人,如今也一封信都不回。
秦阳侯气得把那些信都撕得粉碎。
他早知道这些世家子弟是这副德行,却觉得自己好歹是皇亲国戚,也在贵族之列,谁知他们竟薄情至此,见他失势,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侯爷莫急。”
新落成的奉春堂内,一位相貌年轻的男子朝秦阳侯拱了拱手,细长的眼里闪过精光,“先前谢家被罚,可见陛下已经有意对世家动手,这些世家贵族嚣张不了多久。届时侯爷您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亲,陛下念及旧情,不会把您怎么样。”
秦阳侯得到安抚,不上不下的心总算平静些许,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局者迷,贤侄,还是你有考虑周到。”
男子谦虚道:“小侄只是读了几本圣贤书,分享个人拙见。侯爷身在朝堂中,该比小侄看得更远。”
一番奉承说得秦阳侯心里舒坦,他不仅感叹,“贤侄才华如此,你大可放心,便是没有本侯相助,明年的春闱,那些考官也会对你十分欣赏。”
这位被秦阳侯称作“贤侄”的年轻男子,是潘氏堂兄的嫡子,名唤潘令泽,同样是明年春闱的举子之一,经潘氏引荐入住秦阳侯府。
奉承完秦阳侯,潘令泽走出奉春堂,眼里划过阴狠。
华羲郡主那五间商铺,实质上都为潘家所有。商铺被收回,不仅秦阳侯府受损,潘家亦大受打击。前些日子皇城司的人来墨玉轩,还以侵犯他人财产为由,把原墨玉轩掌柜、他的二叔潘峻给抓走了。
年末太子大婚,潘家真正的靠山马上也要入京,他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好看!
潘令泽路过一间别院,听见一阵哐当响声,皱着眉头往围墙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厮立刻道:“郎君,您可千万别往这院子去。这里关着侯爷的宠妾,有天走夜路,摔了一跤,不知怎么就疯了。现在见人就咬,要不是有了喜脉,夫人早一碗鸠酒送她去了。”
秦阳侯的宠妾?
潘令泽的兴趣顿时散了大半,脚步一拐,往舒宁悠的院子走了。
潘氏本就是美人,他这位堂妹,生的亦是不差。听闻华羲郡主容冠京城,也不知是何等绝色……
潘令泽舔了舔唇。
……
东市某处隐蔽的暗巷,一只鹰隼俯冲而下,青年抬手,五指弯曲,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鹰隼的翅膀,取下绑在它脚上的信筒。
空的。
这是李晴初失去音讯的第二个月。
李明寂挑了下眉,心里已有猜测。只怕东窗事发,李晴初已经暴露了。
不过,查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李晴初无故失联,恰恰说明了秦阳侯府的问题,心中的猜测落实,眼下只是缺乏有力的证据。
永宁长公主死在秦阳侯府,证据恐怕就藏在秦阳侯府中。如今侯府改为郡主府,他的时间还有很长。
李明寂抬步,走进春江花月楼。
“少主。”
暗处黑影流动,一人站在帘幕后,嗓音沙哑,“主上自少主潜入皇宫,一直在留意皇宫动向,发现近日皇宫并无变化。少主这布局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雍帝多疑,连自己的近臣都处置了不少,如何轮到我为他出谋划策?”李明寂嗓音冷淡,“是义父太着急了。”
那人道:“是主上说,若是您明年春闱还没有动作,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皇宫上了。”
李明寂轻眯眼眸,袖中的手指收紧:“你在威胁我?”
藏着杀意的冷淡嗓音让那人迅速跪倒在地,“少主饶命。属下无意多事,只是代主上传话。”
主上怎么会觉得少主太拖延了呢?他想,少主还是那个少主,一段时间不见,他明明是变得更可怕了。
李明寂:“滚。”
那人忙不迭地离开了。
有人站在李明寂身后,低声道:“主公。”
倘若潘峻在此,一定能认出,这就是那日的玉石铺老板杨掌柜。
大部分人皆称李明寂为“少主”,因为这一势力的背后另有其人。但有一部分,却脱离了这一势力,成为李明寂的真正部下。
李明寂淡淡道:“拿到了?”
杨掌柜点头,将一卷轴交给李明寂。
这是一张舆图。
不同颜色的笔墨在舆图上勾画,代表着萧绥分布在大雍的势力。以运河为中心,盘踞东南一带,如同蛰伏在暗处的地龙。这份舆图,李明寂作为“义子”,也没有见过全貌。
但前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