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甘地看了李明寂一眼,往后退了几步,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恨意:“……是。”
嘉懿公主已经喝醉了,脸颊酡红,朦胧着双眼问舒窈:“这人是谁?长得倒不错,你府里还养了其他面首?”
她说话向来无所顾忌,“面首”这个词,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舒窈突然就心虚了,瞪了嘉懿公主一眼:“你傻了?那是我侍卫!哪里有面首?”
然而醉醺醺的嘉懿公主和她完全不在一个世界,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堵舒窈几句:“这几个不都是面首吗?”
舒窈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乱七八糟的风月话本看多了,不然怎么会产生一种她是背着妻子眠花宿柳的薄幸郎的错觉。
偏偏李明寂的嗓音古井无波:“时候不早,嘉懿公主该回宫了吧?”
舒窈已经心虚得不敢跟李明寂对视了,此刻也巴不得嘉懿公主赶紧回宫,她好把责任都往嘉懿公主身上推,因此连连点头:“就是啊圆圆,你再不回去,等着你母妃说你吗?”
嘉懿公主隐约记得自己过来的时候,还想着跟舒窈睡一块。见她居然这么毫不客气地把自己赶走,眼下也不高兴了,冷哼了声道:“谁稀罕你这又小又破的郡主府,本宫这就走。”
眼见两个小娘子又要拌起嘴来,李明寂看了春蕊、松针二人一眼,淡淡道:“送公主回宫。”
松针二人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福了福身,听话地把嘉懿公主带走了。
明明她们才是郡主身边的女官,资历不知比李明寂高多少,怎么反而听起他的话了?
嘉懿公主离开之后,水榭里只剩下舒窈、李明寂,与这五位“面首”。乐声舒缓悠长,少年舞姿翩翩,李明寂站在舒窈面前,语气温柔得出奇:“所以这几位,都是郡主的面首么?”
舒窈膝盖上的雪团都被吓着了,“喵”了一声,从她腿上跳下来,一溜烟不知钻到了哪里。
舒窈果断摇头,颇为理直气壮道,“本郡主还未出阁,怎做得出养面首这种事?这是圆圆给本郡主的乔迁礼。不过是见今日花前月下,气氛正好,让他们展示才艺……”
“咔嚓”一声,李明寂折断了一根树枝。
乐声舒缓悠长,青年抬手,斩落清辉一片。一勾、一挑,树枝如长剑般凛冽如虹,月光也成了剑光。
舒窈不禁看直了眼。
抚琴的男子忽然加快了节奏,少年亦是快速舞动起来。李明寂不慌不忙,身姿矫健如游龙,白衣翩跹生风,仿若仙人踏雪而来。
“啪”地一声,琴弦断了一根。乐声骤停,跳舞的少年亦是累得跪坐在地,大汗淋漓。李明寂随意扔下手中树枝,唇角轻轻勾起:“郡主认为,属下的才艺如何?”
他的嗓音低哑微沙,与温柔的晚风一起拂过舒窈耳垂,她的脸红得一塌糊涂。
分不清是酒的后劲,还是裹在身上的这件大氅太厚,让她无端生出几分燥意。
“尚、尚可。”
“有人连琴都弹不好,一支舞累得喘气,却能以面首的身份入府,”李明寂微笑道,“属下的才艺亦受郡主称赞,郡主可否也给我一个名分?”
他甚至连“属下”的自称都抛弃了,换成了“我”——像是野兽在黑暗中蛰伏多日,终于向他的猎物展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太热了。脸烧起来,视线好像也烧得模糊了。舒窈已经快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红着脸小声道:“你想要什么名分?”
——他该不会也要当她的面首吧!
舒窈刚被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吓得一个机灵,便听见李明寂轻缓道,“属下能否为郡主分忧,打理府内事务?”
还好还好,他没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舒窈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这有何难?本郡主允了你便是。本郡主乏了,带本郡主回海棠院。”
一心虚就要跑,这是她一贯的表现。李明寂自然不会放过她,从善如流地点头:“郡主要背,还是要抱?”
“……背。”
像上一次那样趴在李明寂的背上,舒窈慢慢地低下头,在他颈间嗅到淡淡酒香,她想,他是不是喝醉了?
不经意间一瞥,舒窈居然看见,上次她咬出的那个牙印还留在李明寂的虎口上,成了一道疤痕。他的伤口恢复起来不是很快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出现了这么多幻觉,喝醉酒的果然还是她吧……
……
舒窈唤人备水沐浴,脑子里醉醺醺的感觉散了大半,由婢女服侍换上寝衣,打着呵欠回了卧房。
李明寂被她赶走了。春蕊与松针送嘉懿公主回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几个婢女是她从宫里带来的,虽然也服侍了她许久,但总没有自己信任的人在身边来的自在。
“不必跟着了。”
舒窈懒懒地吩咐一声,把在门口软榻上打盹的雪团抱起来,准备带到床上睡。雪团忽然“喵呜”一声,从她怀里跑出,一爪子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