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今日穿了件藕粉长裙,外披梨黄长袄。她一贯喜好明艳张扬的颜色,因太子大婚,才收敛许多,随一众女眷入席。
饶是如此,也很难低调起来。一落座,便有许多贵女上前与舒窈攀谈,让人不注意都难。
雍帝打压秦阳侯,却一再对舒窈封赏,可见他对舒窈的偏爱。重视华羲郡主,就是尊重雍帝,这样简单的道理,世家权贵自然想得明白,因此哪怕世家与雍帝的关系已经有些僵硬,他们也不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失了礼数。
郑月瑶的祖父、中书门下同平章事郑濂亦换上一身喜庆的红袍,居于官员首位,接受庆贺。
原先宫宴,都是谢国老谢洪坐在这个位置。如今谢家娶郡主不得,郑家却出了个太子妃,这个位置就归了郑濂。
郑濂与世家权臣们一一敬酒,面泛红光,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脸上也难得多了几分喜悦。
前朝覆灭后,李、王二姓没落,雍太祖建国,为了安抚这些旧的世家,定卫、谢、崔、卢、郑为新“五姓七望”。虽然贵族的身份没变,可内部地位变化极大,郑家一改过往风光,沦落为五姓之末,遭受不少冷遇。
在雍太祖在位期间,皇子娶的都是谢、崔这几家的女郎,就连最不受宠的五皇子,都被窦家抢了先,郑家一直引以为耻。
好在皇后窦云芝足够识趣,记得郑家对窦家的恩惠,早早定下郑月瑶与太子的婚事,郑家才扬眉吐气,成了国丈。
五皇子卫培登基为帝,是世家权贵们在夺嫡之争后,不得不做出的让步。尽管有几分身不由己,他们也无法否认,换一个人登上皇位,未必能带来大雍近二十年的平稳局面。
看着人群中的舒窈,郑濂轻眯起眼,面露深思。
雍帝是个识时务的皇帝,过去这么多年,他与他们这些世家,都相处得很好。但凡他肯在舒窈的事情上让步,也不会屡次与他们这些老臣发生矛盾。
雍帝应该知道,这个皇位,是世家带给他的。为了一个外甥女,多次与世家冲突,实乃本末倒置、糊涂至极。
另一边,一位身着宝蓝华服的男子举着酒杯,唇角勾起,向秦阳侯敬酒,“侯爷,许久不见。”
秦阳侯与他举杯,叹道:“贤侄。你父亲的病,本侯已经知晓。还没有找到医治之法吗?”
“不曾。人生无常,路总要向前走,父亲也看淡了,请侯爷也不必挂怀。今日是太子大喜的日子,就不说这些话了。”
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远处被簇拥着的少女身上,唇边溢出笑,“一别几年,郡主妹妹都长这么大了?”
秦阳侯笑了笑,“是啊。”
男子不经意间道:“我先前听说,郡主妹妹有个未婚夫,如今这亲事可定下了?”
秦阳侯的目光复杂些许,“那并不是未婚夫,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圣上并无此意,贤侄还是不要问了。”
男子点头道好,眼底却划过深意。
舒窈与贵女寒暄完,揉了揉笑得僵硬的嘴角。据说为了这场婚礼,礼部前两个月就开始筹备了,成亲可真是累人。
李明寂在殿外当值,她都没找到他。唉,真想婚礼快些结束,她好早点回府休息。
嘉懿公主不知看见什么,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低声道:“赵文瑞那厮怎么也来赴宴了。”
舒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还是松针提醒道:“郡主,是昌平侯世子。年前昌平侯得了怪病,下不了床,请了许多名医也治不好,世子这回是替他来京城拜谒的。”
昌平侯,赵家。
舒窈总算是想起来了。
永宁长公主与雍帝的生母姓赵,因年轻貌美被送入后宫,一度受到先帝宠爱,诞下永宁长公主之后,被封为赵妃。
只是先帝后宫充裕,年轻貌美的妃子实在不计其数,因此没过两年就对赵妃腻味。据说赵妃生雍帝时,先帝一眼没去看望,让内侍按皇子取名的五行顺序,草草拟了个“培”字作为皇子的名字,赵妃因此大为受伤,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
谁知雍帝登基,追封赵妃为延庆皇太后,赵家就成了雍帝的母族,被封昌平侯。这位世子是昌平侯的嫡长子,与舒窈同辈,她也该叫一声表哥。
“你怎么跟他也有过节?”
“什么叫‘也’!”嘉懿公主不满道,“我是觉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干净,让人不舒服。舒窈,他又在看你了,我们离他远点。”
嘉懿公主前脚说完,后脚赵文瑞便举着酒杯过来,对舒窈勾唇一笑,“郡主妹妹,许久不见。”
昌平侯的封地与秦阳侯的封地毗邻,府邸离得也近,舒窈小时候,两家常有走动。不过后来昌平侯一家回了封地,秦阳侯则留在京城,逢年过节都很难见上一面。
舒窈不痛不痒地与赵文瑞碰杯:“赵表哥。”
“妹妹还记得我?”赵文瑞面露惊讶,眼里划过喜色,“一别多年,妹妹长高许多,也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