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自郑府抬出,一路敲锣打鼓,直至穿过宣德门,停在东宫。
两侧仪仗队早已准备完毕,喜轿一停,乐队再次奏乐,太子着喜服走出宫门,看着头披红盖的郑月瑶被人牵出花桥,踩着铺好的青纱帐,朝他款步走来。
礼官唱道:“吉时已到——”
婚姻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场合之一。即便很早就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郑月瑶仍是面含羞怯,缓步迈入东宫。
这是她未来要居住的地方。
今日过后,她就是太子妃。再过数年,又将从东宫迁入凤仪宫,母仪天下。
母亲说过,她是郑家的第一位太子妃。郑家培养她至今日,便是为了让她光耀门楣,重振家族风采。
她定不会辜负家族期望。
郑月瑶深吸一口气,拉着红绸的另一端,优雅地走进殿堂。
敬天地、拜高堂、拜夫妻,郑月瑶被宫女领到房中,层层叠叠的红纱帐落下,掩去她的身影。
太子正在向宾客敬酒。
雍帝与皇后皆换上正式冕服,坐于高堂之上。皇后掩面,眸光闪烁,嗓音带着轻颤:“母后的惇儿,终于娶亲了。”
雍帝亦是欣慰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不知未来,窈窈又会嫁给哪位郎君呢?
太子拜过雍帝与皇后,又去拜见郑家的长辈。
“太子请起。”
郑濂连忙扶太子起身。
他入朝近四十年,见证了两位帝王,也算看着太子长大,太子卫惇比雍帝更加醇和,又听从母命娶了郑家女,郑濂对此十分满意。
世家权贵并不需要一位有多优秀的帝王,他们更需要一位温厚的仁君。雍帝如此,太子亦是如此。
烛火明灭,众人皆喜气洋洋,向他祝贺,太子垂着眼眸,脸上不见喜怒。
无人看懂他眼底的复杂与深意。
“恭贺太子表哥喜结良缘。祝太子表哥与表嫂琴瑟和鸣,比翼连枝。”
舒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漆木盒,交到太子手中,“太子表哥,这是我准备的新婚礼。”
太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窈窈表妹有心了。”
一抹哀伤划过他的眼底,他的步伐迟缓又沉重。未成婚时,他还能欺骗自己,如今他已经娶妻,他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与舒窈站在一起了。
皇后眯了眯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子,衣袖下的手指缓慢攥紧。
待到太子从舒窈面前走开,她才缓缓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没有人比皇后更了解他的性格,向舒窈表达心意,太子没有这个胆量。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雍帝一眼。
那日雍帝突然驾临凤仪宫,把她吓了一跳。好在雍帝只是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什么也没有点破。
她做得那样隐秘,罗鹏的弟弟已经成了乱葬岗的孤魂,给罗鹏的令牌也命人拿去销毁重铸了,雍帝断然找不到证据。就算查到罗鹏身上,也只会当作罗鹏与郡主的私人恩怨,不会想到还有凤仪宫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惜华羲郡主命大,这样都没能出事,雍帝还从自己的暗卫中抽出一支队伍去郡主府,往后再要动手,就变得困难许多。
看来,她还要另找机会。
“阿嚏!”
舒窈揉了揉鼻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身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绕过她肩膀替她将长袄系紧,李明寂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夜里风大,郡主当心着凉。”
“李明寂?”
舒窈的眼睛亮了亮,他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来的?她不满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呀。”
杀人的时候,一丝一毫的声响,都可能暴露自己。李明寂早已习惯潜伏于暗处,闻言微笑道:“往后属下会注意。”
舒窈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猜测李明寂是偷偷跑来找她,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舅舅还在这呢,你小心些。”
话是这样说,她面色红润,杏眸洋溢着雀跃,显然对他的到来倍感高兴。李明寂轻弯唇角,“郡主可想离开此处?”
殿前司的职位只是个幌子,如今他真正的身份是皇城司指挥使,即便不来宴会当值,雍帝也不会说什么。
这段时间,雍帝明面上仍与世家交好,却撤了好些原属于二司三衙的官位,将这份军权收归暗处,集中在皇城司上。皇城司看似负责为雍帝收集情报,没有实权,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雍帝观察京城动向的眼睛,与他手中一把隐秘的武器。
舒窈瞥了一眼身旁的宾客,眨了眨眼:“可以吗?”
李明寂颔首,隔着衣袖握住舒窈的手腕,嗓音轻哑:“郡主,冒犯了。”
他回回都要说一声“冒犯”,可他的动作并不客气。握着她手腕的指节修长有力,好似能轻易将她纤细的腰肢扣进怀里。
舒窈一会儿想到那些羞人的梦境,一会儿又想起搬府那一夜,李明寂平静地说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