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夜同样不宁。
太子从安顺宫回来,脸色难看得吓人。雍帝铁了心要让皇后静心思过,便是他作为皇后的亲生子,也被拦在了宫门之外。
然而得知皇后今日所为,太子的愤怒不比雍帝少。昌平侯世子,那个只知道喝酒斗禽的纨绔子弟,如何配得上大雍最尊贵的郡主?
母后就这样迫不及待,一刻也等不急要将舒窈嫁出京城?
“殿下。”
太子才回到卧房,便见郑月瑶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嗓音轻柔,“您劳碌整日,这是妾让人熬的安神药膳,且用一些罢。”
“先放在那边,”太子嗓音淡淡,“孤不累,这些事不必太子妃关心。”
……阿梧。
太子过去还会唤她的名字“月瑶”,等成婚之后,只剩下冷淡的“太子妃”三字。他连“瑶”这个字,都不愿说出口了。
“殿下,”郑月瑶凝视着她夫君俊朗的侧颜,低声道,“母后她为郡主的婚事操心,本是好意,谁知那昌平侯世子……”
“不用说了。”
太子的声音忽然拔高些许,“太子妃,听说今日望湖亭中放着一只涂有迷药的漆木盒,那只漆木盒是窈窈送你的新婚礼,它为何会在此处?”
郑月瑶的神色彻底暗淡下来。
她能说什么?能说这都是昌平侯世子与那已经被仗毙的宫女彩蝶所害,她也是被人利用了?
可太子本就向着舒窈,满心为舒窈打抱不平,他会听她的解释?
太子并不想与郑月瑶争论,只是情之所至,才有了刚才的冲动。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宇,淡声道,“孤累了。太子妃,你也早些休息。”
郑月瑶垂眸道了声是,沉默离开卧房。
这便是夫妻。
他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却连夜里,都要分室而眠。
一抹恨意掠过郑月瑶眼底。
她收拾不了舒窈,却可以处理其他人。
舒宁悠,若非她半途将她拦下,暗示她秦阳侯有意为舒窈寻觅夫婿,她会被表面蒙蔽,做出撮合舒窈与昌平侯世子这种蠢事?
她咬了咬唇,眼里尽是冷意。
……
舒窈与嘉懿公主说闲话到半夜,之后思绪纷乱,直至打更声响起也不曾入眠。看着黑暗中的卧房,舒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两个小娘子一块赖床到晌午,舒窈用过午膳,才让人摆轿回宫。坐在轿上思索片刻,又让宫人绕到承乾殿,她要去看看舅舅。
谁知承乾殿外人头攒动,似乎聚了不少人,不知在议论什么。
舒窈让宫人停步,扶着松针的手下轿,她走进人群,看见一位穿着朝服的官员跪在承乾殿前,尹福站在他身侧,似乎很是头疼。
“大人,陛下正在休息,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那臣便在此等陛下!”
“尹福,这是怎么了?”
听见小郡主清脆的声音,尹福如临大赦,来到舒窈面前,与她小声耳语:“这是李进李大人,说是有要事找陛下。陛下昨夜一晚没合眼,今日又上早朝,好不容易歇下,您看这……”
李进?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李明寂是不是有个在朝中当值的父亲?
舒窈已经全然不记得李明寂还有个家。毕竟,他与他家人的关系僵成那样,有与不有,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李大人在这跪着也不是办法,不妨随本郡主到御书房坐坐吧。”
御书房乃议事重地,便是尹福想出入,都要请示雍帝。而舒窈则有雍帝口谕,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所有区域,因此由她安排,再好不过。
尹福感激地看了舒窈一眼,还是小郡主体贴,他立刻吩咐宫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李大人扶起来?”
宫人们赶忙一左一右将李进扶起。
李明寂的父亲,应该比秦阳侯大不了几岁。可他如今却一脸颓色,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让舒窈有些疑惑。
她还真没见过李明寂的父亲。当初李家的闹剧,也只是那位李夫人过来,李进远在朝堂之中,似乎完全不插手后院的事。
不过,舒窈悄悄观察着李进,李明寂与他一点都不像,就算站在一起,估计也没人会觉得他们是亲生父子,难怪李明寂过去不受家人宠爱。
她也见过李明宣、李晴初,这二人一看就是亲兄妹。李明寂与他们不像,是因为随了他母亲吗?他生的那么好,母亲也定然是位清冷温婉的大美人。
想了想,她又吩咐春蕊:“去华羲宫把李明寂也叫过来。”
御书房乃帝王读书之地,雍帝不喜奢华,独爱风雅,御书房的陈设也随了雍帝喜好,处处挂着古玩字画。
李进被宫人带进侧室,尹福则请舒窈进来,为她倒上一杯茶,头疼道:“郡主,这李大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今日休沐,不由分说地要见陛下,还直接跪在了承乾殿前。奴才问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