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无事。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李明寂拍着她的脊背轻轻安抚,目光却落在窗外,鹰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没有欺骗舒窈。世家若是要夺位,当年就不会让雍帝登基,他们需要一位“正统”的皇帝来婉饰,至多像舒窈一样关起来,逼他改变主意,重新颁布圣旨。
先前他已经做了太多铺垫,现在就看雍帝准备到了哪一步。李明寂并不觉得,雍帝会如此无能。
舒窈吸了吸鼻子,想起那些并不愉快的梦境,忍不住抓着李明寂的衣服,咕哝道:“最讨厌别人关我。”
李明寂目光一顿,眼底划过一抹不自在。
舒窈继续说:“等找到办法出去,本郡主一定要把这无耻之徒关进大牢。”
李明寂轻轻地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抚平少女额头的皱褶,温热的薄唇轻轻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两个字。
——“暗道”。
舒窈顿时清醒,连生气都顾不上了,眸子里多了几分兴奋的光:“梨落院!”
梨落院那条暗道四通八达,有许多分岔口,既然可以去皇宫,那一定可以去城西的琼林苑。
但问题是,他们该从哪里搬救兵?单枪匹马去琼林苑,不是自投罗网么?
李明寂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时萧绥打进京城,都没有杀掉雍帝,此外雍帝本就不是无能之辈,因此他并不担心雍帝的安危。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守好小郡主,不让任何人抢走她。
怀里忽然一空,李明寂抬眸,见小郡主半跪在床上,打开她最宝贝的妆奁,把一只锦盒抱在怀里。
“李明寂,”舒窈献宝似的晃了晃锦盒,从床上跳下来,“你看。”
里面放着一枚刻有伏虎纹的玉符。
准确来说,是一枚兵符。
雍帝虽将李明寂任命为皇城司指挥使,但李明寂只负责将情报整理给雍帝,皇城司真正的长官,是雍帝本人。没有雍帝的诏谕,他动不了皇城司的人。
但小郡主手里这枚兵符,可以直接调动禁军中最精锐的上四军,等同于整座皇城的核心兵力,皆在小郡主手中。
“这样可以了吗?”
雍帝对小郡主信任至此,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小郡主身边。小郡主亦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但她并不知道,她所面对的人,只要稍微怀有一点不轨之心,这枚兵符,就会成为他人的嫁衣。
李明寂握住舒窈的手。
他没有碰那枚兵符,而是将小郡主娇小柔软的手包进掌心。少女充满信任的眼眸,如同裹着锋利外衣的蜜糖,尖锐刺进胸腔,糖霜缓慢在他心中融化,痛苦而甜蜜。
“好。”
他低低道,“明寂定不负郡主所托。”
……
琼林苑,闻喜堂。
闻喜堂不是一间宅屋,而是一座三进小院,三面回廊,中间空出大片开阔场地,这批新上任的考生便在这里等候雍帝。
雍帝随郑濂、卢烨二人进来,坐在主位之上,下方“参见陛下”的拜声此起彼伏。
太子垂头站在雍帝身侧,只字不发。
前几日窦文霄与科举一案,大半礼部官员下狱,窦府一家老小也关在狱中。唯一能帮他们的窦皇后早就被送到了安顺宫思过,至今闭门不出,窦府只好托人求到太子面前。
可太子也没法给他们回应。
上一次这批官员托他向雍帝传话,太子才在御书房待了一会儿,就被雍帝赶了出来,话都没说完。这一次窦家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雍帝的底线,他如何再帮窦家求情?
连窦家的亲家、宰相郑濂都绝口不提科举一案,太子更无法说什么。雍帝肯把他带来琼林苑,于他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诸卿请起。”
雍帝一笑,紧锁多日的眉头总算有所舒展。他亲自考核了每一位官员,这里的人都是他悉心挑选出来的,他真正需要的人。
“诸位,三月开春之后,朕将下令重改科举。依照周溶、张融的建议,在全国颁行‘糊名’‘誊录’制度。即所有试卷作封卷处理,由誊录官统一抄写整理,再进行批阅。此外,朕将在城东修建贡院,从礼部单独分出部门,负责掌管全国科举之事……”
说罢,雍帝看着下方:“诸卿还有什么建议吗?”
“陛下,臣有建议!”
一位年逾三十、穿着蓝色长衫的男人站了出来,道:“臣认为,将考试分为进士与诸科,亦有不合理之处。不妨删减诸科,仅设进士,增加进士的考试内容……”
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引得雍帝频频点头。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男人,似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靠自荐做官的人口中说出。
在学业上,太子一直是有些自负的。虽然在宫中总受母后批评,但他勤奋好学,在一众贵族子弟中,总是功课完成得最好但的那一个。在太子看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