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
雨声潺潺,烟雾袅袅,沿街的人家欣喜地推开窗,迎接这天赐的甘霖。
茶楼酒肆中,人们议论着昨日京城的新鲜事。
“听说华羲郡主跌落金明池,是她那贴身侍卫把她救了上来?”
“不是说华羲郡主去年便宠爱一个侍卫,陛下还封他做了五品官吗?”
“有张皮囊就是好,傍上华羲郡主,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有了。”
“但这下也不知谁敢娶华羲郡主……”
原先与皇家联姻的,都是世族子弟。眼下世家倒了一大半,雍帝擢升寒门,总不能将郡主嫁给寒门子弟吧?
这么尊大佛,也不知谁敢把她娶回家。
官兵推开临水殿大门,舒宁悠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按着,跪在雍帝面前。
那位戴着银面的神秘指挥使不紧不慢地踏入殿中,嗓音波澜不惊:“陛下。”
“臣调查了内诸司,昨日在龙舟陪侍的宫女共有六位。其中一位突发恶疾告假,回宫休息,舒宁悠假借她的名字,扮作婢女混入龙舟。”
青年的嗓音沙哑微凉,果真如外界传闻一般,单听声音,便让人遍体生寒。指挥使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舒宁悠的身上,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舒宁悠的心跳漏了几拍,忽然意识到这战栗感——与昨日在龙舟上,是一样的。
这指挥使……
这指挥使,是舒窈那个贴身侍卫!
舒宁悠猛地反应过来,为何雍帝会给这样一个出身平平的侍卫授予官职,纵容舒窈与侍卫的流言在京城传播……这侍卫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把李明寂留在舒窈身边,还是为了保护舒窈。
“陛、陛下,臣女冤枉!”
撞进雍帝沉静冷淡的眼眸,舒宁悠求生的欲望达到巅峰,“陛下,臣女被鞑靼人胁迫,倘若不按照他们的规定,他们便要杀了臣女,臣女也是被逼无奈……”
李明寂的薄唇冷冷勾起:“是吗。”
另一队士兵押着身着鞑靼服饰的使臣进殿。
他是随昆弥进京的侍从之一,一双细长的眸中满是惊慌,不断地说着陌生的鞑靼语。李明寂身后,一位精通鞑靼语的官员上前,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侍从双目瞪大,被士兵押着跪在雍帝面前。
官员拱手道:“陛下,他说此事乃他一人所为。他见陛下对和亲的态度模棱两可,便心生一计,挟持舒宁悠,让她毁了嘉懿公主的清白。他的目标是嘉懿公主,他不知道为何落水的人是舒窈。”
此先一直没有说话的雍帝,终于开了口:“拿剑来。”
李明寂拔出腰间佩剑,由内侍尹福递给雍帝。
雍帝提着剑,步步走下台阶,革靴靠近,每一步都犹如刀锋扎在人的心尖。
“哐!”
手起剑落,飞溅的血晕开在金龙纹上,侍从人头落地。
满堂俱寂。
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在这样的高压下,脊背也无法保持绷紧,遑论被叫来的官员与内侍,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只有李明寂岿然不动,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这一切,好像在欣赏一场闹剧。
最害怕的,应当是舒宁悠了。
侍从人头落地的这一幕将成为她毕生挥之不散的噩梦,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让自己从这场审判中脱身。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与舒窈作对,为何要去捡那套话本,为何要在嘉懿公主离开后,将舒窈推下了水……
但是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沾着血的长剑被随意丢在地上,雍帝的指尖还沾着血,尹福大着胆子递上手帕,为他擦尽手上的血迹。
“传朕旨意,”雍帝嗓音平淡,“赐舒宁悠县主封号,嫁与察塔部。”
……
舒窈早上又发了热,迷迷糊糊被喂了一碗汤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三月本就春寒料峭,湖水冰冷,虽然只泡了一会儿,对身体的伤害依然不小。中午醒了片刻,一看裙子,居然还来了癸水。
这简直不是雪上加霜,而是雪崩了。
浑身使不上劲的舒窈哀怨地躺在床上,听春蕊、松针与她说起今日发生的事。
想念她的郡主府。
想念她的小猫咪。
还想念她的侍卫。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琼林苑里待着了,反正每次来这都没什么好事。
“郡主,舒宁悠被陛下封为县主,马上就要嫁到察塔部去了。昨日您落水的事,就是她做的。”
听松针说罢,春蕊呸了一声,嫌弃道:“她咎由自取。”
舒窈都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谁知道她突然来这么一下,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昨日尹福来找嘉懿公主,说的是不是就是和亲的事?
“听说鞑靼的风俗极为野蛮,父亲死了娶母亲,哥哥死了娶嫂嫂,”松针光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