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家仆来传舒窈、李明寂二人用膳。府上来了贵客的事,他们自然已经知晓,下午李明寂带人闯进江府,可把他们吓得不轻,差点还以为是江府做了什么惹上了朝廷命官,没想到是抢了人家的未婚妻。
江子若恢复女子扮相,在大厅等舒窈、李明寂二人。李明寂来得很快,舒窈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子,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父亲,”她回过头,向主座的江闵介绍,“这是指挥使大人,还有他的未婚妻卫小娘子。”
江子若的五官与江闵有五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最为神似,一看便是父女。江闵轻轻颔首,对李明寂笑道,“我母亲病得糊涂,太想看见孙儿的婚事,我也是关心则乱,才答应小女出此下策。叨扰二位,实在抱歉。”
李明寂淡淡道:“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在下只是奇怪,江府为令郎招婿,为何不让令郎本人出面,而要令爱假扮他?”
这话问得犀利,但江闵好似并不意外,很快便从容一笑,“子安上个月随船队运货,如今还没有回扬州。他们兄妹生得极像,以往子若便经常扮作她的兄长,我便随她去了。”
李明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挽起袖口,专心给舒窈剥虾。
这个时候,江闵探究的目光才落在了舒窈身上,仿佛才注意到她。
用过晚膳,李明寂带舒窈离开江府,一辆马车停在江府门外。有家仆抱来一只锦盒,说这是江二娘子送给舒窈的见面礼。
舒窈带着锦盒走上马车,打开一看,发现都是些女子的爱用物,还有一盒鹅梨帐中香的香膏。她扁了扁嘴,“她那个父亲惹人烦,还好江二娘子不让人讨厌。”
吃顿饭还特意忽略她,华羲郡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要不是因为是在别人家,她早就甩脸色走人了。
“依我看,江闵让二娘子扮作她兄长,是因为丢了儿子,但又想要儿子吧。”
小郡主倒是敏锐。李明寂轻轻挑眉,从锦盒中挑出了一本小书。
舒窈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江子安的读书手札。”
李明寂笑笑,揉了揉舒窈的脑袋,“是我托江二娘子拿给我的。”
要这手记有什么用?舒窈狐疑地看着他。李明寂笑而不语,翻了几页手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份读书手札,不仅能看出一个人的字迹,更能从中推测他的爱好、思想。江家以经商发家,江子安看的却都是治国之道,明显有入仕之心。且依江子若所言,江子安多次表示他无心继承江家事业,许多事都是江子若假扮他代为管理……
这江家兄妹,的确有几分意思。
……
三日之后便是漕帮的集会。舒窈也在这一日收到了江子若拜帖,邀请她到府上做客,与江子若同游扬州。
出发之前,李明寂取来一只簪子,低眸为舒窈绾发。
“我在你身边安排了暗卫,”李明寂轻声道,“早些回府,不要玩得太晚。”
舒窈莫名觉得他像是一只家中幼崽被拐跑、只能靠舔爪子泄愤的大猫。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本郡主有分寸,你不必太过忧心。”
日常被郡主旁若无人的亲密虐到的春蕊:“……”
李明寂低低一笑,眉间的阴霾也因小郡主明媚的神情散去几分。在小郡主身边,好像很容易开心起来,她总是这样活泼明媚。
送舒窈离开,李明寂回到书房,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户册。
前两日,萧绥的人送来了两样东西,一份扬州县城孟家村二十年前的户册,一份扬州知州林宗甫贪污漕费税款、私修园林与店铺的证据。
林宗甫捏造户籍,将不存在的人安插在漕运船官之中,以此挪用漕费,又用同样的办法购置田地、庄园,转移资金。萧绥列了一份名单,包含部分淮南路、两浙路的地方官,顺着名单往下查,足够让李明寂回京,向雍帝交差。
这都是地方的贪官,恐怕早已与萧绥生了嫌隙,正好借李明寂之手将其铲除,萧绥并未损失。至于这贪污的漕费,多数都换了田庄宅邸,又或者是用以豢养瘦马、购置财宝,就算把这些官员都揪出来,朝廷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该失去的钱还是失去了。
萧绥拿走的,恐怕不止这点钱。可他取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李明寂垂眸,看着户册上的名字。这是原先住在梨落院的那三名婢女,二十年前被选入宫,最初在尚药局。除了一人病死,另外两人在十五年前返乡,一人外嫁,一人留在村中经营医馆。
孟家村背靠孟山,村民世代以采摘山中草药为生,多少都通些药理,还培养出不少名医。孟山生产一味草药,花开红似石榴,秋天结果,果实可以为女子活血舒筋,但如果服用其根部,可能会引起女子流产。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上李明寂心头,可只有往这一方面想,才会有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