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舒窈洗漱过后,躺在自己熟悉的梨花木架子床上,又一次失眠了。
虽说从扬州回来这段时间,她每天都睡不好,本以为回到府中,这种情况能够改善,谁知她的睡眠情况反而更差。
仔细一想,上一次这么严重,还是去年夏天,夜夜都做噩梦。之后有李明寂陪在她身侧,她的睡眠情况才渐渐好转,已经快忘了睁眼不能入睡是什么滋味了。
思忖再三,舒窈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春蕊、松针二人听见动静,推门进来,“郡主,怎么了?”
“准备步辇,我要去梨落院。”
那不是李侍卫的住处吗?
郡主的府邸,自然是她想去哪就去哪,松针二人只好命人备了步辇,把舒窈送到梨落院。
如今的梨落院,已与之前大为不同。里里外外修缮一新,一改荒凉衰败,多了几分雅致风情。
来到李明寂的房间,躺在李明寂睡过的床上,舒窈抱着沾染他气息的被褥,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
夜里的春江花月楼,是比大相国寺每月的集市还要热闹的地方。
一辆马车停在春江花月楼的后门,换上便装的尹福先下了马车,将信函交给守门的侍卫,不久之后,有人匆匆下楼,低声道:“请贵人随我来。”
若舒窈在此,定能认出这就是给她送簪子又送猫的那个春江花月楼的掌柜。
雍帝随后走下马车。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微服私访,如今一见,才发觉春江花月楼已经成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曾经濒临关门的酒楼,在李明寂的经营下起死回生,一跃成为京城的标志,放在哪里都十分难见。
雍帝忍不住设想,倘若李明寂并非被舒窈带回皇宫,而是跟随了世家,他未必会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取得胜利。
“贵人。”
走进包间,掌柜毕恭毕敬地向雍帝行了一礼。李明寂虽然没有明说雍帝的身份,但这样的架势与气派,他的身份并不难猜。不过雍帝没有主动言明,掌柜也装傻充愣,暗道大雍的帝王的确不太一般。
他招了招手,两个伙计将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带了出来。妇人裹着头巾,低垂着眼,看见雍帝后,才“呜呜”几声。
伙计将纸笔放在妇人面前,掌柜解释道:“她说不了话,但是识一些字,贵人只管问,让她在纸上作答。”
雍帝道,“你的嗓子为何哑了?”
妇人垂眸,眼睛忽然就红了,颤着手在纸上写下:【生病。】
“看你是寻常农妇打扮,字却写得不错,是谁教你的?”
妇人顿了顿,思考片刻,缓慢写道:【家中经营医馆,自小随父母看病写方。后被选进皇宫,入尚药局,受人教导。】
与李明寂信中所述并无差别。
雍帝再问:“你何时出的皇宫?”
【十七年前,随永宁长公主入秦阳侯府,为公主调理身体,后因病离府,回到扬州老家。】
“什么病竟如此凶猛,让你哑了嗓子?”
妇人咬紧唇瓣,看着雍帝,终于下定决心,缓慢在纸上写下:【是毒。】
【我与两名同乡近身服侍长公主。长公主去世后,一名同乡病故,我与另一名同乡被逐出侯府,半途遇险,遭奸人灌下毒药。同乡被害,我寻得草药,侥幸捡回一命。】
【回扬州后,家中医馆惨遭烧毁,全家老小无一人生还。村民同情我的遭遇,让我留在他们家中做工。】
这些事深埋在她心底十余年,她深知全家老小的死与她有关,却害怕遭人诟病,始终不敢告诉外人。直到前些日子,有人找到了她。
“你可有怀疑的人,为何不报官?”
妇人没有回答前半句的问题,只是写道:【不敢。】
究竟是谁动的手,根本无需猜测,除了皇亲国戚,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但她惹不起。
随着一个一个字被写在纸上,雍帝的脸色愈发阴沉,“朕问你,他们为何要害你至此?”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一丝恍惚划过妇人眼底。手无意识地抚摸过早已不能发声的咽部,她握紧手中的笔:【我知道一个秘密。】
【长公主死时,已有身孕。】
荒唐,荒唐!
谁都知道,永宁长公主身体不好,诞下舒窈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靠药物吊着半条性命。她为何会再一次怀孕?
这件事,恐怕只有秦阳侯知晓。
见雍帝迟迟不语,妇人提笔蘸墨,一字一顿地写下:【秦阳侯、潘夫人害我全家,奴婢敢怒而不敢言,愿以性命担保,字字属实,求陛下明鉴!】
……
舒窈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
这一次的梦中,没有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舒窈清晰地看见了那些场景。
是她与谢彦舟的婚礼。
陛下最宠爱的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