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京城的夜静谧得一如往日。街上商铺早已休息,夜市的人也所剩无多,只有几队皇城司的士兵在大街小巷中巡视。
京城城郊,萧绥扶着轮椅,看着机关从面前打开,露出暗道的入口。
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他孤立无援,携幼子从暗道仓皇出逃。如今他再次来到这暗道,万事俱备。
“主上。”
属下来到他身侧,低声道,“少主传信,值守的皇城司士兵已经撤离,我们可以行动了。”
萧绥从袖中掏出黑色蒙面系在脑后,撑着扶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好。”
裤腿向下垂,隐约露出一截木头的模样。
便是对自己一手养大的李明寂,萧绥也没有全部信任,比如——他隐瞒了自己可以正常行走这件事。
盘踞扬州多年,他请来扬州最优秀的工匠,换了十几种材料,最终打造出这一副义肢,经过多年训练,萧绥已与正常人无异。
不过,这义肢不能使用较长时间,否则他原本的腿也会疼痛难忍。因此大部分时间,他仍是坐在轮椅上。
今夜的时间,对付雍朝的皇帝,已经够了。
“走!”
他率先走下暗道,一群乔装打扮的人紧随其后,与他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
皇城城楼。
戍守的士兵握着长枪,站得笔直。
打更声响,他的值班时间结束。士兵放松了身体,打了个呵欠,收起长枪,如往常一般与交班的士兵点了点头,走下城楼。
越走越觉得不对。
今夜值守的士兵怎么少了大半?难道是有什么急事,被调走了?
士兵摇摇晃晃地走下台阶,连着打了几个呵欠,觉得自己今夜好像格外容易犯困。难不成,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士兵揉了揉眼睛,心道自己都困得神智不清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城楼上好像有火光?……等等!
士兵脸色一变,抓紧手中长枪,“什么人!”
一支飞箭从天而降,刺穿了他的眉心。
士兵双目瞪大,倒地不起。
……
今夜京城的风,好像有些大了。
舒窈平躺在床上,盯着拔步床顶的海棠雕花出神。
风飒飒作响,连蜷卧在小榻上的波斯猫都被吓着了,“喵”了一声,惊惊慌慌地跳上床,隔着被子踩在舒窈的胸口,摇着那条大尾巴。
舒窈把它捞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它的脊背,好一会儿才将猫哄好。
她都没有人哄,真羡慕小猫。
这是舒窈睡得最不安稳的一夜。
李明寂下午被雍帝一道诏令叫去了皇宫,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然他早该来海棠院陪她了。
皇城近日一定有大事要发生。李明寂、舅舅,他们都察觉了。
舒窈前些日子还觉得没什么,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演越烈。尤其是这几个夜晚,她在反复做同一个梦,梦见她与谢彦舟的婚礼,梦见萧绥攻城。
尽管梦里的事大多都没有发生,可舒窈总觉得梦与现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不知何故改变了走向。
而且那一批叛军,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古怪。她被关起来不久,有看守的人进来,专门把她带到了一处宫殿,与雍帝一家分开关押,还把春蕊和松针都带过来了。
她还被那个疑似在叛军中颇有权势的登徒子带走……
越想越静不下心。
舒窈觉得她不能躺在这里了。
这个时间点正好,她可以直接告诉雍帝她因噩梦夜不能寐,梦到萧绥带兵攻进皇城,让舅舅多做一些准备。
放下波斯猫,舒窈起身,对着门口唤道:“松针——”
无人应答。
舒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披上外衫匆忙跑出了小院,听见偏门外,春蕊与陌生人的争吵声。
“苏大人死不瞑目,我等替天行道,清剿奸佞妖姬。请华羲郡主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钦仕途不顺,剑走偏锋,自己撞死在承乾殿,而我们郡主足不出户,从未招惹过他,他的死与我们郡主有什么关系?”
苏钦,苏大人……
是梦里那个撞死在承乾殿的官员!
难怪舒窈今夜总觉得坐卧不安。梦里的预言成真了,萧绥攻进了皇城,以她为借口挑起叛乱!
怎么办,怎么办?
大脑越发空白,舒窈往海棠院的方向后退,撞上了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李明寂?”
舒窈微微一愣,抓住李明寂的手,拉着他往房间里走,“你跟我来!”
皇城才是她的家,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而且叛军是奔着她来的,她也不可能逃得出去,只能让受牵连的无辜之人越少越好。
见她火急火燎,李明寂神色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