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吞吐吐地应了一声,只觉得李明寂奇怪得很,又不是不答应他,怎么把手攥得这么紧?倒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还一深一浅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弄得她心里怪痒痒的。
耐不住他的勾弄,舒窈拍掉了李明寂的手,“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什么时候出发?”
尹福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接了舒窈的话,“\b车轿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郡主与侯爷即刻便可启程。”
这也是尹福察觉雍帝态度转变的原因——用了仅次于皇帝规格的车轿来接李明寂进宫,等同于以亲王之礼相待,李明寂在雍帝心中的地位,绝不只是一位侯爵。
李明寂淡淡嗯声,仍是紧紧拉着舒窈的手,与她一同走出郡主府。
……
见李明寂与舒窈一同过来,雍帝目光稍顿,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二人将要成婚,未婚夫妻理应避嫌。等武安候府落成,李卿也不要一直住在郡主府了,且先搬到武安候府吧。”
那怎么行?舒窈已经养成了要李明寂陪伴才能入睡的习惯,岂不是要一直失眠到年底?她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眸,说道,“舅舅,你给李明寂的府邸赐在哪里啊?我记得你之前抄了昌平侯赵氏的家,我看那地方不错,要么把昌平侯府赐给李明寂?”
雍帝:“……”
昌平侯府与郡主府比邻而居,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娘子在打什么主意。
舒窈撒娇:“舅舅,我们年底才成婚,你自己跟后妃天天见的,忍心我和李明寂分开半年?你不能这样差别对待。”
雍帝眉头直跳,什么跟后妃天天见,谁人不知他心系朝政,鲜少踏足后宫,这外甥女怎么把他说得跟个昏君似的?到底是谁更昏啊?
只可惜他从前就架不住舒窈这样。会这么说,更多是担心舒窈答应嫁给李明寂,是受了他的蛊惑。见二人感情确实不错,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朕不拆散你们,随你们便吧。”
舒窈笑嘻嘻地做了个揖,“舅舅圣明。”
雍帝神色稍霁。外甥女这般伶俐,李明寂会被她吸引,情有可原。连他自己,不也是尽管有其他子女、甥侄,却对这个外甥女疼爱有加?
“朕今早接到急报,”他转头看向李明寂,“如你所说,自洛阳至扬州运河一带,有三城出现乱军。朕已经派人去烧他们的粮仓,切断了他们的粮道,不出半月,即可平定。”
李明寂也垂下眼眸,跟着道一声“陛下圣明”。
雍帝心里冷哼,也就舒窈在这里时,他才知道做个样子。
“朕已命人准备纸笔,让萧绥写供词。他托人传话,说必须由你来审理此案,否则他立刻自戕。你若做好了准备,就去刑狱吧。”
萧绥不止带来了一路人马,且在中原、江南多处都有屯兵,处理起来不是易事。好在主谋已经落网,副使多为李明寂策反,他们又掌握了萧绥囤粮的地图,平定叛乱只是时间问题。
李明寂点了点头:“好。”
刑狱血腥森冷,他没有强求舒窈陪同在侧,携官吏走了进去。他的确一刻也不想与舒窈分开。从前他的世界由舒窈与复仇组成,如今仇恨已了,便只剩下舒窈,他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
萧绥因反叛入狱,刑狱的狱卒对他没有半点客气。如今他仍穿着昨日的衣服,坐在发霉腐烂的干草堆上,长发乱如枯草,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双手被铁链捆着,一条腿裤管空空,无力地垂下,像是一夜之间被夺去了朝气。
但李明寂对他并无同情。
他只是想起幼时数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想起前世萧绥居高临下地让他饮下哑药,说若是不会说话,这嗓子也不必留了;想起舒窈死后,萧绥笑声痴狂,说他永远不可能学会爱人。
这应该,是他与萧绥见的最后一面了。
不过,此次见面,并不是李明寂对萧绥有多少旧情,他只是来解决一个疑惑。
前世他就在怀疑了。有些好奇,但是知不知道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萧绥背对着他,他何其了解李明寂,没有回头,却沙哑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李琮,你来了。”
“我不是李琮。”
李明寂缓缓道,“萧绥,你才是李琮吧。”
刹那之间,萧绥脸上的表情天崩地裂。铁链哐铛作响,他缓慢地举起手,摸到了自己的下颌。
仿佛可以隔着这张人皮,摸到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脸。
他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腐烂的干草堆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本就粗砺沙哑的嗓音,笑起来尤其刺耳,像是凛冬时节,猛打屋檐的寒风。
“李明寂啊,李明寂……”
这是萧绥,或者说李琮第一次,以“李明寂”来称呼他。过去他总喊李明寂为“李琮”,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诅咒。
“孤的血脉,果真随了孤。”
他已经有太久没有用过这个自称了。一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