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丢大人了。”
他十几岁跟着师父岳不群行走江湖,该知道的忌讳一样不缺,平时吃饭都是自带筷子,酒里掺东西瞒不过他的舌头。
菜肴其实很难下毒,热锅热油连炒带炖的很容易破坏掉。
今天这种场合,来宾数以百计,事主自然会严加防范,想要得逞极为困难,他都想不通是如何下手。
那毒性质古怪,只在酒气混合作用下降低人对气血控制,继而影响情绪,暂时看不出其他的害处。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中招极难祛除,他们可没有陆泽的先天真气和神识内观的本事,只能暂停摄入,强行集中精神压制。
其他人显然还未发现,但有人却在药力催发的酒劲下失控,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喝道:“柳帮主,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本不该说煞风景的话,可兄弟有个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林震南认识此人,是南海一个小帮会的首领。
柳沉舟面不改色,微笑问道:“宋帮主但说无妨。”
那人显然热血上头,涨红了脸道:“咱们偏处东南小岛,一向靠着转运些海货养家糊口,与陆上各家合则两利,一起发财。”
陆泽了然,是个搞走私的。
宋帮主说得急切,不免呛咳几声,又道:“就在前些日子,柳大公子秘密前去香山县壕镜澳,跟那西洋来的弗朗察人勾连交易,越过咱们众多海上讨生活的兄弟,分明是要断了大伙儿的生路哇!”
他一口广南腔说得又急又快,众人连蒙带猜加旁边翻译,很快弄明白怎么回事。
陆泽心中疑惑:“什么弗朗察,莫非弗朗机,葡萄牙人,这时候就来搞侵略了?”
好家伙,一下子扯到洋鬼子头上,众宾客顿时哗然。
这时代的大明人,骨子里瞧不起那些毛都没褪、臭烘烘没见识的洋鬼子。一群除了银子啥玩意没有的穷鬼,靠着从外洋转运香料来换走不值两三文的低劣瓷器,还有翻了几十倍的铁锅……当然了,有钱赚不寒碜。
可一向只管内地运输的船帮亲自下场,那性质就变了。
许多吃海上饭的如长鲸岛、海沙帮几位头目,都变了脸色,甚至站起来。
柳沉舟毫无愧色,依旧面带笑容答道:“此次只是让重元开阔眼界,增广见识,非是要抢大伙儿的饭碗。”
“那么,请帮主解释一下,为何又暗中从南京船厂找了十几位大匠,还在各处广征数百位良工,秘密在那边搭建船台,开造宝船?!”
一个冷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众人看清那站起的身影,无不变了脸色。
船帮副帮主,徐功斋!
见此情景,便是再热血上头的宾客也愣住了,这是船帮要内讧啊!
还有,私自打造宝船?这是要造反啊!
柳沉舟缓缓站起来,盯着徐副帮主,一字一顿的问:“你查我?”
徐功斋貌似木讷,往日存在感不强,此时却气势如刀,冷然道:“是二公子重文在南京行事不谨,碰巧被某知道。帮主,你今天非是要退居荣养,是想偷偷卷了咱们成千上万弟兄的血汗钱,遁逃海外吧?”
柳沉舟目光如鹰,凝望几息,蓦地一掌拍过去!
几乎同时,一直面带笑容陪侍在侧的大公子柳重元也动手,袖底翻起一道寒光,斜刺徐功斋的腰肋。
徐副帮主却早有防备,脚下一点倏然后退,同时拂袖相迎,左侧被一掌拍成碎片,如蝴蝶翩翩飞散,右袖中却发出锵一声爆鸣,再反掌一条二尺长的铁刺,照准大公子分心便刺。
柳重元冷哼一声,身形滴溜溜一转,腰带自解,化作软鞭毒蛇般直噬对方面门,听其风声之猛恶,分明是金丝编制,沉重异常,力道十足!
徐功斋却只是虚晃一招,铁刺拨打腰带横移八尺,同时喝令:“还不动手!”
数道人影应声扑向柳家父子,眼尖的一下认出来,赫然有大总管庄毅闲,和另一位天王“翻江龙”蔡宏!
偌大船帮,堂堂南七省总瓢把子,被最顶头的几位大头领当堂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