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指,一截柳枝脱离树干落入右掌,轻轻一震,变成光秃秃三尺长的直溜木条。
他曲臂徐徐后引,大氅飒飒飘摆,整棵柳树的枝条向后舞动,甚至将树身拉扯的微微弯曲,发出吱吱扭扭的呻吟。
更远处的水面下陷成偌大的凹坑,仿佛有无形大手持久按压。
王阳明的双眸在夜色中闪耀如星辰,不算高的瘦弱身躯竟将宽松的袍服撑的满满当当,呼吸之间,气势蓄积到顶峰,蓦地原地一闪没了踪迹,瞬间出现在番僧三尺之外,枝条如剑,分心直刺!
快,快如一道冷夜电光!
这近乎瞬移法术般的移形换位,竟是以强大的气场笼罩住大范围空间,再反向挤压以形成对自身的弹射,达到不可思议的速度。
陆泽惊叹:“乖乖,这世界的武功上限如此之高,水越来越深了!”
那番僧反应居然能跟得上!
肥大法袍鼓荡如皮球,主动迎上去,噗的炸碎成无数破片,被烈风吹飞,同时一个脱袍让位暴退一丈开外。
刚一停顿,那木剑已然追到近前,距离心窝不过三寸。
番僧大喝一声,一面镜子破开内袍浮现在正前,镜面射出妖异红光,里面有影影绰绰的裸身男女在交缠,同时他的口中发出古怪的靡靡之音,惑人心神。
王阳明不为所动,枝条毫无停顿的刺中铜镜,镜面活物似的惨叫裂开,背后镶嵌的人骨碎裂,刺入其皮肉。
番僧心痛的大叫,却也为自己争取到了反击时间,身形后撤的同时,以降魔杵猛击在柳枝上,将一尺长的半截砸成粉末。
但余下二尺依然在逼近,不把他扎个透明窟窿誓不罢休!
番僧再次肉疼的叫起来,用人骨念珠缠住柳枝齐齐引爆,狂澜阻碍下,终于迫使王阳明的身形放缓。
他忙不迭再退两丈,血灌瞳仁,咬牙切齿的咆哮:“是你逼我的!”
说着从袖子里亮出一卷黑褐色的人皮,当空展开,却是一张足有三尺宽的唐卡,上面刺绣着一尊面目狰狞、身缠毒蛇的佛陀,手捏古怪法印,眉间法眼半开半阖,阴森可怖。
番僧将唐卡往空中一抛,双手合十念诵拗口的法咒,呼的向上跃起,背后紧贴唐卡,周身冒出滚滚黑气,眨眼间幻化成那尊佛像的模样,悬空不坠,嗷嗷怪叫:“王守仁,这些人都将因你而死,哇呀喳撒……”
阴森诡谲的声音震荡虚空,一股勾魂摄魄的精神力量扩散向四面八方,缠裹住之前被摄魂铃音催眠的平民心神,带动其坠向一个更为诡秘难言的梦境。
陆泽离着最近,首当其冲,只觉一道黑光闯入识海,化作长有千百蛇头的怪异形象,试图往他的记忆深处钻。
他的元神高踞玄窍之上,向来不动如山,被那怪物一激,顿时将前身被摧毁之时的景象复现了出来。
那横亘虚空、遮天蔽日的大手刚一出现,一股神秘莫测的意志降临,将番僧精神异力所化怪物捏成虚无,更追踪冲出陆泽识海,钻进番僧脑袋。
人皮唐卡化为粉末,佛陀虚影幻灭,番僧凄厉的惨叫一声坠落尘埃,七窍流血,如同落入剥皮地狱般鬼哭狼嚎着,抱头疯狂乱窜,几个起落消失在幢幢暗影之中。
陆泽使劲甩甩脑袋,感觉识海中好像多了点儿什么,却又无迹可寻。
正打算悄悄离开,忽听王阳明轻叹一声道:“那位道友,可否现身一叙?”
人家王大圣人邀请,自然要给点面子。
陆泽整理下道袍,缓步走出隐蔽处,到近前抱拳施礼:“见过阳明先生。”
王阳明还礼后,抬眼上下打量他,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捻着须髯道:“原来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守和道长当面,今晚多亏道长援手,否则老夫怕是要连累无数百姓遭殃。”
陆泽谦虚的摆手:“先生之学识贯通古今,修为穷三教之妙谛,思想独树一帜,注定震古烁今,这点小场面哪能难得住您?”
王阳明吃他吹捧,不禁莞尔,两眼望向夜空,说出一番话,惊的陆泽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