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宣泄于外,聚四海之财富来堵塞无数贪得无厌饕餮之口。
但土木堡之变,导致皇权失去威慑,西域失控、外藩离心。
西夷趁机崛起,联络东倭窥觑海疆,又有人挑拨南蛮和北虏,屡屡挑起争端,导致国家战乱不休,内外交困,国势江河日下,危在旦夕。
云(王守仁本名王云)半生思索,不得解决之道,至今引以为憾。”
说到这里,老先生面现落寞之色,大概是想到天不假年,毕生志向终究落空。
陆泽对这些一听就懂,甚至知道解决之道,但他明白自己做不到,因为他没有为践行世界大同而勇敢扛起赤旗的决心与魄力。
因此,他只是侧耳倾听,沉思良久,才道:“所以,先生想成全当今,助其搏一把大的?”
王阳明被他奇特用词逗得皱纹展开数条,笑道:“当今圣上天纵奇才,聪明睿智,应是看清了问题所在,便另辟蹊径,启用八虎以制衡群臣,引入番僧萨满而乱佛道,再漠视宁王种种倒行逆施,甚至可能在背后推波助澜,直至其起兵叛乱。”
陆泽感慨,倘若他二人猜测为真,那么正德皇帝的荒唐放纵只是假象,他外建豹房以避开宫墙禁锢,常驻北疆以震慑蒙古,战胜小王子以建立军功,重振武威,提挈将门,平衡文贵武贱的偏颇。
而后,若再能一举荡平宁王之乱,则可堪称中兴之主,重塑皇权威信,大明江山不说万万年,起码能将崩殂之危往后拖很久。
可惜,这番算计根本瞒不过朝中衮衮诸公,杨廷和为首的顶级官僚和文人魁首,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他营造的假象所迷惑。
于是乎,王阳明这边都把宁王抓住了,平叛大军还没出北直隶,外面都传闻是荒唐的皇帝根本没心思干正事,一路纵情山水渔猎不休,甚至强抢民女荒淫无耻,内中真相如何,呵呵哒。
紧赶慢赶,现在总算快到南京了,先锋军也到了鄱阳湖战区,想要接管,被南方官僚和军头们顶回去,双方争执不下,便有了今夜乩竹登门逼迫的事端。
理清这些信息,便可知道王阳明想实现匡扶大明社稷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被送上军功之巅,甚至捧上神坛,封圣做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根本无法阻止那些人以他为幌子自行其是,甚至变本加厉。
王阳明叹道:“江西百姓已经够苦了,我无法为迁就圣上之千秋宏图,坐视宁王叛军糜烂半壁江山。大破大立固然痛快直接,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可我过不了自己良知这一关。”
致良知,是王阳明的道,始终践行,持之以恒,至死不变。
陆泽能理解他的两难困境,老先生可能不会后悔,但还是会成为心结。
关键是,他快死了。
一旦他死后,有人照着外域历史上的套路,以王阳明的名义奉承皇帝,上演放开宁王后大军围困再抓一次的荒唐戏码,他和正德帝可就一起遗臭万年了。
儒家讲究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
王阳明都做到了,自然不能容忍死后被人泼一身脏水,还没地儿喊冤。
陆泽大概明白了王阳明叫住自己的用意,果断婉拒:“阳明公未免太瞧得起我这个小道士,要不我琢磨炼一炉灵丹,设法维持住你的伤势不致恶化,以后有足够时间跟他们缠磨……”
王阳明哪里肯放他轻易抽身,捋着胡须悠然道:“浮云子道人已经解送应天府,此时应该还未交到东厂手里,倘若你能拿着我的手书及时赶到,或许能找到几位有担当的朋友帮忙,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这老先生是把他算计的透透的!
陆泽修道,便要承负浮云子的因果,坐视其危难死亡而不顾,便是有违本心,后果极其严重。
他可以断定,可能在浮云子出现在南昌时,王阳明或其他人就已经暗中调查过所有关联的人和事,自己这个“大徒弟”自然也不例外,且可能已经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
陆泽竖起大拇指,咬着后槽牙道:“好,我答应了。不过我做事另有章法套路,别指望我循规蹈矩,到时候惹出祸来,你可别气出个好歹的。”
王阳明欢畅的大笑:“你大可放手做去,任何结果老夫都能接受。”
陆泽果断扭头就走,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又给这老先生套进去。
等他身影消失,王阳明遥望沉寂星空,轻声道:“异数,未必就是坏的,也许转机正在其中,妙不可言。”
陆泽一晚上都没睡着,凌晨时分,便有人敲门,送来一份王阳明的帖子和信物,他也不再耽搁,收拾行李匆匆离开南昌。
有巡抚大人信物在手,直接征用官船驿马省钱省时又省力,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南京,才安置下来,忽然听到外边炸了锅似的喧闹起来。
王阳明,死了!
陆泽懵了许久,忽然醒悟过来,恶狠狠的道:“老家伙真舍得死啊!行啊,你都下了这么大血本,我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