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很快发放下来,顾云霁将题目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没有发现什么超纲的内容,基本都在他意料之内,甚至有两道和陈河讲过的题目十分类似,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心中有了成算,顾云霁依据题量及难易程度,把三天的时间好好规划了一番,这才开始着手答题。
随着时间流逝,最初的紧张和忐忑渐渐褪去,考生们纷纷沉浸在考试答题之中,四周静谧,只听得见写字的沙沙声。
三天转瞬即过,等到考官来收卷时,顾云霁在这狭窄的号房里蜷了三天两夜,已是浑身酸痛四肢僵硬。即便考试内容对他而言算不上难,但毕竟是经历了一场极耗精气神的“大战”,他此刻头脑昏沉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脚步虚浮地走出考场,顾云霁在贡院门口看见了程炎,对方嘴唇发白,也是一副虚弱疲惫的样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顾云霁撑着身子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程炎扯动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行。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同样是考三天,我却觉得这次比县试累多了,考完一场感觉精气都被抽走了,浑身上下就剩一具空壳子。”
顾云霁叹出一口气:“我也差不多,在号房里蜷了那么久,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乡试周期长,无论是题量还是难度都不是县试可以比拟的,最是折腾人。上次县试我只用了两天半就把题答完了,剩下半天都在闭目养神,而这次交卷前一个时辰我都还在答题,完全没有上次那么轻松。”
二人说话间,旁边路过不少散场出来的考生,大多都是双眼无神步伐沉重,路都走不太稳。还有个别唇色暗沉,眼下一片青黑,身形摇摇晃晃,仿佛几天几夜都没吃饭睡觉。
“多……多谢。”
“无妨。”
眼疾手快地扶稳一个将要摔倒的考生,顾云霁眸中忧愁浓重,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对着程炎说道:“你看,咱们都算情况好的了,像他这样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乡试结束。”
程炎摇头叹息一声:“算了,与其担忧别人不如担忧自己,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后面还有两场考试呢。”
顾云霁闻言不再多说,和程炎一起回了顾府。
次日清晨,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的顾云霁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利落地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便和程炎径直来到贡院,等待进场查验。
乡试来到第二场,贡院外空旷了很多,基本只有些要应考的士子等候,此刻不少人都是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再不复三天前的精神饱满。
一声锣响,开始进场。
进场的队伍快要排到顾云霁和程炎之时,二人突然听见前方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
查验的官差冷着脸,将食盒中的纸条拿出来扔到地上,猛拍了一下桌子:“胆大包天!竟敢携带字纸进场意图作弊,来人呐!”
官差面前的青年惊恐地瞪大眼睛,满脸的慌乱:“不不不!我没有作弊!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放进去的!”
“你看,这上面写的是《大学》有关内容,但儒家经义昨天已经考完了,今日考的是公文写作,我带这个进去也没用啊。”
青年从地上捡起纸条,展开给官差看,试图为自己辩解:“这真的不是我自己放进去的,我就算想作弊,也不可能那么明晃晃地放到食盒里,其中定有误会。官差大哥,我这已经是第二次考乡试了,您就通融通融……”
官差不耐烦地打落他手中纸条,怒目叱喝:“事实在此,还敢狡辩!我身为科举督查差役,自当谨守本职,只认法理,不认人情!我管你什么误不误会,你携带字纸是实情,无论如何,你今日都进不得场!”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话音刚落,身后走上来两个体形壮硕的官差,一左一右地架起青年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强行拖走了。
突然目睹了这么一场,周围的考生都有些始料不及,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继续排队进场。
听着远处青年那隐隐约约的哭嚎,有人小声和同伴说道:“这人都是第二次考乡试了,难道连考试规则都不知道吗?居然还携带字纸入场。还是说……他真的想作弊?”
“你听他哭得那么真切,应该是真的不知情。”同伴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些从外地来赴考的士子大多都是住在客栈,那里鱼龙混杂,八成是谁动了歪心思,故意往他食盒里放纸条陷害他。他一时疏忽没检查行李,这不就着了道了?”
这人目露惊疑:“不会吧?真有这样的人?大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功名来之不易,何苦去陷害别人?”
同伴不以为然地嗐了一声:“考上举人就能一步登天,而松江府乡试一次只录取八十人,名额就那么多,少一个对手自己就多一分考中的机会,心术不正的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