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间厢房里,杜至忠蹑手蹑脚的进屋。
老父亲惊醒过来,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声:“我儿去哪里了?可是黑馍馍吃的烧心,要疏散疏散。”
“唔……”杜至忠摸了摸怀里的银锭子,掀开被子躺下:“没事了,爹您快睡吧。”
“我儿受委屈了。”老父亲嘟囔一句,沉沉睡去。
杜至忠也闭上眼睛。
黑暗中,杜至忠最小的弟弟杜至强,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屋顶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睡醒继续赶路。
路上,族长对杜至忠的照顾颇为明显。
族人们虽不知道原因,但他们一向信服族长,也不再疏远他了,能帮的帮一把。
杜至忠的日子好过起来。
杜若梨和杜若真遥遥的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她们既不知道杜至忠对族长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族长的想法,更无法撼动族长的权威,只能被动接受这一现实。
申时初刻(下午四点),流放队伍到达群山驿。
进入驿站,首先见到的是一溜二十个犯人。犯人被一整条铁链拴着,站在门口等待收编。
他们是从沧州府城过来的,跟杜氏一样,被判流放边疆。因为人少,由季同等人一起监押。
这些人不是被连累的,是真正的罪犯。犯下的事,也就比杀头大罪稍微轻一点。
杜若梨朝他们一一看过去。
果然是穷凶极恶之人。气质,表情里都透着愤恨与桀骜不驯。
看着看着,忽然对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那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照见她所有的阴暗心思。
杜若梨吓得心尖一抖,转过脸去。
那人也若无其事的转过脸。
季同要留下来办交接,让李见明安顿杜氏一族。
说是安顿,也不过是住马厩和牲口棚,又臭又冷。
李见明指着杜若梨和杜若英母女说:“你们住东边小间。记住了,不可以生火,任何明火都不可以有。”
“谢谢!我们记住了!”
杜若梨三人到屋子一看,顿时满意得不得了。
因为屋里没有臭气,不是用来关牲口的地方,而是用来放饲料的地方。饲料用掉一些,空出一小片地方来,勉强能挤下三个人。
杜若梨将行李放下,坐在行李卷上苦笑。
刚才,她竟然为一个四面透风,冷飕飕的茅草屋感到欢欣雀跃?她的生活质量已经下沉到这个地步吗?
别说,还真是。
偷偷流下两行宽面条泪,杜若梨抱着妹妹出门。
过了五天吃饱睡足的好日子,妹妹体重增加半斤,脸上有了一点淡淡的粉色,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族里另外的人,按照男女,分别分进四间牲口棚里。周大丫和章秀禾被分进一间屋子里,挨着饲料房。
杜若真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挨着周大丫他们。外面两间住男人。
新来的犯人没屋子住,在牲口棚屋檐下歪着。
杜若梨不敢再看他们,径直找到李见明。
李见明备好马车,正要出门采买。
驿站会为他们备下一路上要吃的干粮,但都是普通吃食,只是饿不死。想要吃好,得自己采买。
至于银钱从哪里来,就看他们一路上的本事了。上面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氏一族穷得叮当响,到现在还没榨出油来。他们现在吃的,还是自己的老本。
李见明对这些不在意。他走这一趟是为了历练,积攒资本,不是为了银钱。
另外七个差役就不同了,全是冲着发财来的。也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但愿杜若梨姑娘不要深受其害。
说曹操,曹操到。想着杜若梨,杜若梨来了。
杜若梨问李见明:“大人,我能跟着到群山县城逛逛吗?”
李见明不答反问:“你有钱?”
有钱父亲能为了一口吃的摔死?有钱母亲能流血不止?有钱自己能饿得晕死?
他敢保证,她身上绝对不超过十个铜板。
杜若梨摇头:“没钱,我就是想去看看。从来没见过县城长什么样,想去见识见识。”
李见明心软了,他对这个女孩实在太有好感,不愿意让她失望:“上车吧,到城里不要乱跑。被当成流民了,我可不会管。”
杜若梨爬上马车,拍着胸脯保证道:“肯定不会乱跑。”
她不是没想过逃出流放队伍,独自找个偏僻的地方生活。
可一是没有户籍,容易被当成流民抓起来,打死或者做苦力。
二是该死的季同,在流放队伍里实行连坐制。每十个犯人一组,组员互相监督,若其中一人逃跑,其余九人全部打死。
连累九个人的因果她不想,也不敢背。况且九个人里还有跟原身一家亲近,对她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