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物,便是不能交好,也万不可得罪。
是以云珠一听,也不论她是路过还是专程来绛芸轩,想着都不好怠慢,于是起身出去相迎,烛火辉煌下,院中那张脸瞧着比白日里更加惊艳。
老太太是正儿八经的高门闺秀,对审美自有一套,挑的丫鬟皆是才貌双全之辈。眼下鸳鸯一袭灰鼠短袄子配石青色的撒金花鸟锦缎裙子,腰间压着一枚金丝攒珠的八宝如意丝绦,袅娜而来时几乎闪瞎了云珠的眼。
眼见着对方冲自己方向而来,云珠摸了摸头上的银知了,确定没有衣冠不整后福了福身,“鸳鸯姐姐,许久不见鸳鸯姐姐过来玩,今儿倒是巧了,新得了进上的六安瓜片,不若姐姐进来尝一尝。”
鸳鸯笑嘻嘻道:“正是要来尝一尝的,老太太给我派了差事,正寻你呢,走,进去说。”
“好俊的衣裳!怎的来了都不说一声,便直直往茶水房来了?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呢!”袭人从侧间出来,正瞧见鸳鸯进了茶水房,想着二人自来的交情,迎上来便喝了一声。
“一会子自是还要去寻你,前头二爷他们正兴头上写诗呢,怎不见你去?”鸳鸯转身亲昵的笑了笑,又道:“这身衣裳还是年前老太太赏的,那会子你不也有?如今出了院子才寻着机会穿,我也是特意为了这身衣裳化了胭脂,这才穿出门哩。”
贾母院中地龙烧得旺,这样保暖的兽皮子自然是没什么上身的机会,鸳鸯这么一说,两人俱顺着往她脸上打量,这才发现她眼下压了一片菡萏粉,唇上又点了玫瑰红的胭脂,整个人瞧着是说不出的明媚娇艳。
没等袭人开口夸赞,就见鸳鸯眉梢一扬,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老鼠字画,轻笑道:“眼下我得先寻云珠,咱俩呆会儿再说不迟,你且坐。”
无事不登三宝殿,云珠知道鸳鸯定是有事寻自己才进的茶水房,忙请两位大丫鬟在茶水间中的小榻边落座,亲手滚了新鲜的六安瓜片斟了两杯递上,才靠坐在一旁准备听鸳鸯细说。
眼见着那小老鼠在烛光下活灵活现,云珠便觉得眼熟,知道始末后更是无比庆幸自己的时机选得好。
敬上糖菓子那会儿,屋中不止有四五个主子在场,更有许多丫鬟婆子在一旁,那云遮雾绕的点心托盘,正是精挑细选过的十二瑞兽糖人。
老太太一辈子都在这钟鸣鼎食的富贵窝里,见过的新奇花样不知凡几,加之年纪大了,本就不喜点心菓子,若不是贾宝玉当时被惊艳得高声询问,后头还非要给王夫人和黛玉送去一个,哪里会有这么多夸奖?
“这糖菓子做得十分新奇,林姑娘还追问可否能做其他花样,都道是二爷身边的丫鬟心思灵巧,我便厚着脸皮主动请缨前来问上一问,都是为主子分忧不是?”
鸳鸯一边慢慢吃着茶,一边轻言细语的周全道:“宝二爷纯孝,如今往邢王二位夫人处送了,二奶奶瞧着也说新鲜,要往东府蓉大奶奶处也送一份,眼瞧着就要分不均,咱们家三位姑娘又正谴人问着,我便想着,这是你同麝月两个做出来的,如今可否再多做几份?”
“姐姐有话,莫敢不从。”云珠低眉顺眼的答应,红薯糖不过是取个低成本的巧,根本不是什么新奇东西。
主子们新奇的是那吹出来的糖人儿,原本街市里也不是没有精致糖画,只是这些大家小姐们,一辈子恐怕都没观察过市井间的烟火气,又哪里知道民间还有吹糖人的手艺呢?
“什么糖菓子?你们在说什么?”袭人想起麝月说的那些话,并未提及什么糖菓子,如今又见云珠得了抬举,只觉得胸口隐隐发闷。
这院中的丫头们谁人没得过她花袭人的赏?虽用的都是贾宝玉不稀罕的东西,可那毕竟都是些精贵玩意儿,也因此众人的称赞里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如今,竟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个自己不知道的事儿,这叫她如何不窝火?
“便道往日都跟在二爷身前,唯独今儿不去,你还不知道罢?云珠今日回家一趟,学了个新鲜玩意儿,又同麝月做了奉上去,那十二生肖的好意头,我瞧着都眼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