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马超赶到半路时,便听丧钟响起。
当司马超走到皇帝的寝殿外,大殿外挂满了白番,阶下乌压压的跪满了人,有文武重臣,亦有低声饮泣的嫔妃皇子和公主。
一代帝王终于结束了他荒唐的一生。
内侍见了司马超,连忙过来道:“少将军,大将军在里面呢,让您进去。”
司马超抬脚进了正殿,内殿里,司礼监的人正在忙着收敛皇帝的尸身,司马正德立在殿外,面色凝重,他见了长子,忍不住低声训斥道:“昨晚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命人寻你,怎的现下才来?”
皇帝早已病入膏肓,太医已经交代后事就在这两日,在这个紧要关头,司马正德早就叮嘱儿子要密切关注宫内的情形,司马超本在内宫守了好几日了,只是昨日他甚是想念洛芙,便忍不住赶去寻她。
倒是多亏他赶过去了,不然,他将永失所爱。
此刻能出现在这殿宇内外的男人,皆是身在权力顶峰的人,看着他们,司马超突然觉得,这些他一直苦心追求的东西,似乎比不上昨日他抱着洛芙欢愉来得更实在快乐。
“你做什么去了?”司马正德见儿子魂不守舍,又沉声追问了句。
司马超连忙敛起思绪,回道:“昨日有些要事,急着要去处理。”
司马正德瞥了眼儿子,沉声道:“有什么事,还能比皇权更迭更为重要。”
司马超惭愧,低声问父亲道:“陛下的遗诏怎么说?”
司马正德下意识的环顾下左右,白了眼儿子,道:“难为你还能记得这个?我还以为你真的色令智昏了呢?”
司马超一惊!
若是被父亲知晓他是为了洛芙才拒绝娶公主,那么父亲,会怎样对待洛芙呢。
父亲可以偏爱他,但绝不会纵容他为了女人置大业于不顾。
司马超强压下内心的惶恐,回道:“父亲怎能这样说,我昨日确实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出了皇城。”
司马正德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儿子道:“圣旨已下,齐王登基,为父为摄政王。”
司马家与郭贵妃到底是达成了联盟。
虽然先帝留有遗旨,但权力更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司马超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多。
他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洛芙。
昨日让她经历的凶险,让司马超依旧心有余悸。
好容易处理完宫内的要紧事,已经是圆月升空,司马超打算先去看一眼洛芙,她正要出宫,却被一宫人拦住,说是娴妃要见她。
娴妃便是司马超的同胞长姐司马楚玉。
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司马超身为内廷统领,也不是随便便能见到姐姐的,现下皇帝刚刚驾崩,按照规矩,司马楚玉要为皇帝守丧,所以才能走出自己的寝宫。
司马超在皇帝灵堂的侧殿见到了姐姐。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姐姐依旧是美丽的,但眼里早已失去了光彩。
忧伤又绝望。
她十六岁入宫,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大好的年华都虚度在了这见不得人的深宫之中,容颜虽还未老去,但一颗心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阿弟。”司马楚玉见到弟弟,便哭了出来。
司马超抱住姐姐,安慰道:“这回好了,皇帝死了,父亲会想法子接你回家去,你以后就自由了。”
司马楚玉止住了哭泣,苦笑着道:“回去了又能如何?我这一辈子,已经毁了。”
司马超蹙眉:“姐姐,你还在怨恨父亲,是吗?”
“他不是我父亲!”
提及他们的父亲,司马楚玉便激动起来,他看向司马超,悲伤道:“自从他狠心送我入宫起,我便不再当他是我父亲了。”
父亲给了她生命,但却为了权势亲手扼杀了她一生的幸福,司马楚玉,又怎能不恨。
司马超见姐姐伤心,他也跟着难过:“长姐,送你入宫,父亲何尝不心痛,今日皇帝刚刚驾崩,方才父亲便跟我提出,要急着将你接回家去呢。”
司马楚玉试了试泪,苦笑道:“我不想回家了,那样的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离开这里,我便去家庙上去,下半辈子,青灯古佛。”
入宫前,司马楚玉曾有个心上人,可父亲还是狠心的拆散了他们,逼着女儿入了宫,如今,那人已经成婚生子,纵然司马楚玉获得了自由,当初错过的,也无法再得回了。
“长姐......”
司马超还想再劝,司马楚玉摆手道:“人生最无法挽回的便是错过,我这辈子,最好的东西已经错过去了,余生,与我而言,再无什么欢愉了。”
说罢,他便别了司马超,落寞而去。
司马超凝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他心里突然一惊。
从前,他又何尝不是险些错过了洛芙,幸好,他醒悟过来了。
出了皇城,司马超跨上马,直奔城外的家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