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三年,正月二十三,长安城。
距离汉武帝接到边防军报,整整过去了一天,他和一众大臣,在朝堂上,也“商量”了一天。
说是商量,基本上都是大臣们在说,汉武帝在听。
困扰了他们一天的,只有一件事。
汉武帝已经决定派兵反攻匈奴,驰援冀州,凉州了。
按照他和大臣们商议的诀案,朝廷一共派三路大军,一路三万余人出西河,由太子刘据率领至朔方,一路出五原,由光禄大夫霍光领军七万,最后一路御史大夫商丘成带四万骑兵出酒泉。
霍光和商丘成这两路,大家都没什么太大意见,唯独太子刘据这一路,许多大臣皆不同意,以代理大司农桑弘羊和新任丞相田千秋为首,太仆上官桀等为之附和。
“太子乃国本,不可轻动,唯恐有失。”
大臣们的理由,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听得汉武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太子刘据倒是乖巧,自入殿后,半句话也不说,只等其父皇的旨意,摆出的态度很明显,汉武帝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吵闹的久了,汉武帝也乏了,最后章程还没定出来,其打了个哈气,挥了挥手,一旁宦官见机,赶紧宣告。
“退朝!”
“太子留下!”
就在群臣闻言,都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汉武帝忽然出言。
“儿臣遵旨!”
“坐卧了一天,乏累的很,陪朕走走。”
汉武帝说罢,缓缓起身。
“诺!”
太子刘据见此,连忙答应一声,快步来到刘彻身旁,搀扶其手臂,一同从殿内侧门而出,至后宫院落。
二人一直走,路上没说话,从未央宫宣德殿,溜达到了建章宫,太阳隐隐有西坠之势,汉武帝方才忽然出言。
“北地苦寒,如今又正值初春,汝外出领兵,多增添些衣物。
三路大军,汝为统帅,战至何时,皆由汝定。
战事之见,少听腐儒之言,汝宫中卫氏一脉的后辈,多不堪重用,汝到朔方后,若朕的彪猛校尉还活着,汝便可引其为自家爪牙。”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汉武帝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那小子滑头的很,偏偏命又奇硬,胸中更是藏有豹胆,一群匈奴蛮夷,如何耍得过他?其定然还活着。”
“父皇说得是。”
太子刘据见此时汉武帝语气诙谐,心中亦不如方才那般沉重,小心,故而也跟着在一旁笑了起来。
“朕倦了,汝自去!”
汉武帝言罢,从太子手中抽回手臂衣袖,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儿臣告退。”
————
沃野城,中军大帐内。
“嘶~”
“奴婢着实粗笨!”
“不碍事,不碍事!”
借着帐中灯火,红英为任平卸甲,任平自当日出了沃野城后,连日来就没有再卸过甲,汗水血水一直浸透内衫,以至于今日红英为其卸甲,刚刚掀开衫衣,触碰到了其汗浸疮伤,任平自然面露痛苦之色。
“嘶~都说了莫要叫什么奴婢,咱这沃野城,现在可没有奴隶,待此战之后,嘶~我便书信一封告知父母,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衣衫穿着,任平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冷不丁儿脱下,其背后汗疮,着实疼得厉害。
红英闻言,脸色泛红,心中一暖,但随即连忙推辞。
“郎君切莫修书,奴婢出身卑微,又是外邦之人,如何敢为将军正妻,郎君若真疼惜奴婢,便写个文书,给奴婢一個妾室名分,奴婢便知足了。”
红英说话时,还不忘用湿布巾,轻柔的为其擦拭汗疮上的血污。
“唉……”
任平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世俗形成已久,岂是朝夕可变?
————
“王上,攻城器械已组装完毕了。”
匈奴大帐中,左贤王波尔多同一众当户,且渠会餐,闻听负责军中物资调遣的左相进帐禀告后,大家皆十分有默契的停止了进食动作。
在场的当户,且渠,左相,右相等权贵,皆不是傻子,自家王上,深夜唤众人吃酒,还在敌国城下,要说无事,任谁也不信。
“诸位都是我的臂助,明日便要攻打沃野城了,但不知尔等有何章法?”
自扎营后,左贤王波尔多便没召开军事会议,也没有提及关于攻打沃野城的事,大家都以为自家王上,想要休整几日呢!
如今看来,却是他们的预料有误。
原本帐中酒席上,众人吃酒,好不热闹,今左贤王波尔多突然问策,虽然一下把在场匈奴权贵的酒,给问醒了,但也让刚才的欢声笑语,一扫而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成了“哑巴”。
对于这等情况,左贤王波尔多早有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