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升虽然不是农民出身,可对李长文的话却是信的。
一则,看李长文此时模样,就知道其人是耕读传家,并非那种不知稼轩之道的书呆子。
二则,这天目山中心地带方圆十数里都没什么村庄,定是有原因的。
外面那么乱,又常有旱灾、兵祸,天目山中若适合开荒种田,早就挤满了人,哪儿会像现在这么荒僻?
不过,他在山中开荒只是个说辞,真正依赖的是房屋背后的美洲。
“多谢李夫子劝告,不过我到这山中开荒种田,只为了暂时躲避兵祸。等外面安定了,就会出山,支撑几年应是没问题的。”
听刘升这么说,李长文叹了口气,道:“你既坚持,我便不多劝了。不过你想从我们小李村雇人,还得再拜访下宗老才行。”
“正有此意,还劳烦李夫子引见。”
“我这才从田地里回来,刘朋友可进屋稍等,容我洗一洗,换身衣服再出门。”
刘升笑道:“进屋就不必了,我还要去跟我的人交代一声,待会儿再过来。”
说完,刘升带着李长根来到村外,五辆板车停着的地方。
他从车上货物中挑选了一套质量尚可的笔墨纸砚,又弄了一大一小的两块金华火腿肉,用油纸包了,让李长根抱着。
刘升道:“这一小块就当是给你的谢礼,大块你先拿着,我要送给那李老爷。”
“使不得。”李长根有点受宠若惊,“俺只是带个路,哪里敢要刘先生的谢礼。”
“别婆婆妈妈的,让你拿着就拿着。”
刘升说完,就提着包在一起的笔墨纸砚先进了村。
李长根跟在后面,恰瞧见妻子在门外眺望,便招呼妻子孙氏来将那一小块火腿拿回去。
孙氏见了火腿,变忧为喜。
刘升来到李夫子家门前,恰好见李夫子出门,便递上礼物,道:“方才来的匆忙,没带登门礼,这里是一份笔墨纸砚,还请李夫子收下。”
李长文竟然没有客气一句,随手就接了,冲屋中喊道:“灵菲,来把东西拿书房去。”
“欸。”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便瞧见一個身穿翠绿色衣裳的少女快步走来,从李长文手中接过了那副笔墨纸砚。
李长文并没有介绍少女的意思,但看年龄,少女应是他的女儿。
小李村不大,三人没走多少步,就到了村南头。
只见这李老爷家也带着院墙,却差不多有李夫子家两个大。正屋也是三件砖瓦房,前院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后院东西也各有两间房屋。
“宗老名叫李富昌,长我两辈,村里有一二十户都是他家的佃户。他贪婪好财、锱铢必较,刘朋友一会儿不要表现得太急切,不然定会被他大占便宜。”
进门之前,李夫子说了这么一番话,让刘升颇感意外。
虽然接触时间较短,但李夫子鲜明的性格却已给刘升留下印象——心善、正直,为人务实、不拘虚礼。
让他颇有好感。
敲门后入内,三人在院中见到了李富昌,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子,若非眼睛太小,眼神不正,看着倒比李夫子更像读书人。
“哎呀,长文怎么有功夫到二爷家里来呀?你身后这位是?”李富昌说话听着客气、热情,却没请三人进屋坐的意思。
李夫子拱了下手,道:“二爷,这位是刘朋友,想要在山里开荒种地···”
等李夫子说完,刘升又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升,升官发财的升。初次登门,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李富昌瞧见李长根抱着的一整根金华火腿,小眼睛明显一亮,喜笑颜开。
“刘公子来就来呗,带什么礼物啊。长顺,快来把这火腿拿地窖去!”吩咐人把火腿收了,李富昌才接着道:“我们进屋里说。”
进屋落座后,李富昌开口便问:“刘公子准备在山中哪里开荒啊?”
刘升微笑道:“祖师顶附近。”
“祖师顶?”李富昌明显露出诧异之色,随即笑道:“那地方好啊,有仙气。”
李长文则忍不住道:“刘朋友,祖师顶那边几乎都是岩石,恐怕没有供开荒的地方。”
刘升还没开口,李富昌道:“长文别乱说话,刘公子既然看中那块地方,定有他的理由——兴许是准备办个采石场呢?
刘公子想从我们村雇人帮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眼下农忙未过,这工钱···”
刘升道:“每日二十文,管中午一顿饭。”
李富昌闻言露出为难之色,“二十文、一顿饭,有点少啊,恐怕未必有村民愿意去干。”
刘升笑道:“李老爷莫要诳我,只是些力气活儿,二十文一日,在外面也是顶高的工钱。”
“刘公子,外面是外面,山里是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