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苍白修长的手,落到洞穴外的屏障上,几次想要撕开,又在最后关头停下来。
殊华说:“司座怎么可能用那种恶心的语调说话……”
为什么不能?他是凶神,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云麓说:“司座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不,那是从前的灵泽,此刻的他只想随心所欲。
洞穴中又传出殊华的声音:“刚才那个魔物化作司座的样子,我很担心外面的情况,不知司座和阿纱怎么样了。”
云麓开始翻东西:“我突然想起,传音尺虽然不能传音,但还有定位功能可以使用,先看看他俩的定位。”
不!不能被发现!
灵泽迅速断开和传音尺的联系,慌慌张张地离开。
一条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灵泽,你还记得山海之星吗?”
他顿住脚步,神色怅然。
山海之星。
很多年没听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虽然已经过去两千年,他仍然记得那个穿着缃黄长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在明媚的阳光下笑得灿烂又自信,如同每年春天,赤水旁最早盛开的那一朵迎春花。
“神君,您弹琴真好听。”
“神君,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能成为您身边的侍官。”
“神君,您果真活了万万年吗?那您可曾看到开天辟地时的景象?”
“神君,您总是很多天不说一句话,不难受吗?”
“神君,我在山海界赤水旁经过,见这迎春开得灿烂,给您带一枝回来。春天到啦!”
“神君,您有没有办法,让暗恋的女子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念头?”
“神君,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恋慕您。”
“神君,我虽然很想要您回应,但您若不应,我也不气。没道理我喜欢谁,人家就得喜欢我,对吧?”
“神君,我要走了,他们说我是个坏东西,不配留在上清境。虽然很舍不得离开,其实也挺开心的,总算解脱啦。”
“神君,您真的要和我结为夫妻吗?我劝您还是再想想。婚姻这种事,必须两厢情愿,否则还是独美比较好。”
“夫君,我真开心,好像在做梦啊。”
“夫君,下雨啦,我们一起去淋雨吧?您布了那么多年的雨,有没有淋过雨踩过水呢?可好玩了!”
“夫君,真的要回上清境吗?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夫君,你真不和我住在一起吗?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神君,承认吧,你后悔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果然不长久,来,我们和离吧。”
“神君,在天道规则面前,下界生灵就真的贱如草芥,不值一提吗?就连稍许反抗都不可以?”
“对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的怀疑也是对的。我就是故意勾引你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因为凡人脆弱,因为南山道常年干旱快要撑不下去了,我只好谋求你的帮助,谁让你管着三界的雨水呢?”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不肯和离?神君,您到底在坚持什么?”
“神君,既然你不肯和离,我只好出夫了。”
“灵泽,其实吧,你就是天道的狗!别追来,我不要你了!”
“狗男人,我只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神君,夫君,灵泽,狗男人……别追来,我不要伱了!”
一声又一声,情人私语般紧贴在灵泽耳边喋喋不休,时而明媚欢喜,时而幽怨愤怒,时而冷酷无情。
数千年刻骨铭心,在灵泽眼前飞快闪现,他气血翻滚,踉跄跪地,双目赤红迷乱。
一条声音骤然高喊:“承认吧!就是因为你的冥顽不化,因为你见死不救,因为你愚蠢无比,她才会魂飞魄散,受尽煎熬折磨!”
灵泽闭上眼睛,痛苦地低语:“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在他身后的石壁上,悄然生出一张巨大的嘴,得意地向他逼近。
总算来了!灵泽睁开眼睛,露出疯狂又冷酷的笑容。
他折回身,卷着万钧之力,直接冲进巨嘴之中。
石壁一阵扭曲,一道半男半女的虚影出现,将手摁在自己鼓囊囊的肚腹上,疑惑地发出女声:“这小子在搞什么?情伤太重,不想活了?不对,肯定是想弄死我!”
说着,它难受地捂着肚子蹲下去,片刻后又站起身来,换了男声得意地笑:“以为这样就能弄死我啦?不知道我肚中藏有窥心杀境吗?尽情释放你的怨恨不甘吧,它们统统都会变成我的养料!”
女声跟着娇笑不停:“好歹也是与神树同生共死的上古神物,苍梧境的年纪还没我大呢!虫儿,来!”
一条肥胖的巨虫爬过来,乖顺地匍匐在它脚下。
虚影坐上去:“走!擒贼先擒王,困住灵泽,就该去抓那个美味的小树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