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是,当戴比特回到钢铁之手要塞修道院时,费鲁斯·马努斯大概率是恰巧没空见他的:原体正在对他万年后的子嗣生气。
倒不是说他在大喊大叫或者打坏了什么东西,在经历过网道战争万年有余的磋磨之后,费鲁斯·马努斯在控制自己情绪这方面的能力上已经有了质的提升——意思是,他总算是懂得该如何在自己生气的时候,不将怒火直白地显现在脸上了。
但究其本质,费鲁斯只是学会了该怎么控制怒火。在该生气的时候,他还是会生气。这种怒火永远炽烈地燃烧在他的本质当中,是他在自帝皇的生命炼金术锻炉中“出生”之前,便已经注定会镌刻在他灵魂深处、不可也不会被更易的东西。
也就是说,当他确实感到愤怒的时候,在无意识间引发的少许超自然的异象,是没法隐藏的。
较为普通的那些战团成员无法感知到这些微妙的差距,但自从费鲁斯·马努斯重新回到这颗星球上来之后,要塞当中驻扎的钢铁智库在行动间都很明显地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戴比特作为异世来客,虽然和藤丸立香同样,在灵能上丝毫没有天赋,但作为一个更出色的魔术师,他能够通过解读四周以太的细微振动来对此做出判断。
对他来说,费鲁斯·马努斯“正在生气”的征兆明显得很,隔着半个修道院主体建筑都能感知得到。
在遥远的宇宙空间里,目前的美杜莎之主或许确实是个藤丸立香拿着沙发靠垫就能打败的以太空壳——但在这颗星球上,事情就变得非常不同了。以戴比特更熟悉的方式来表述的话,这是因为费鲁斯·马努斯在他的母星上得到了本土与知名度的双重加成;而对钢铁智库们来讲,更容易被理解的说法是,万年来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战团与人民对费鲁斯·马努斯的崇敬已经深刻地渗入了土地当中,正是这些信仰填充了原体目前堪称“弱不禁风”的灵基,令他借此把自己的绝大部分本质都拖入现实。
总而言之,如果只限于在美杜莎这颗星球上,或者说,美杜莎所在的斯特涅罗斯星系当中的话,即便是现在的费鲁斯,也是能够发挥出几可媲美他在生时、一位原体理当拥有的力量的。但可惜的是,帝国的疆域很大,需要被结束的战争也不可能只被局限于朦胧星域的这一角。费鲁斯日后必然得要离开这个星系,前往宇宙中的其他地域解决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个确实悬而未决的问题不能就此当做已经被解决了。
戴比特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向前,因为他判断这样做会更有效率。
如果换成是藤丸立香在这里,她肯定能在几次通传的功夫里把这件事做得更圆滑一点。但很可惜,在这里的是戴比特,他只会这样硬邦邦地做事:他把数据板夹在腋下,在进来热闹得甚至有些异常,被各种来自钢铁之手及其子团的不同动力甲颜色近乎挤满了的走廊里,毫不避讳地钻进了一群又一群的阿斯塔特中间,利用着各种或明或暗,或物理或魔术的手段中努力向前,最后在吸引到费鲁斯本人的注意力后,在其他阿斯塔特们愤怒的目光中被原体亲自喊到了面前。
“什么事?”拧着眉头的费鲁斯直截了当地发问。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眉间的那几道皱纹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似乎更加深刻了。
和他所有停留在驻地中的子嗣勉强解释清楚自己“复活”一事,就已经花掉了费鲁斯十天的时间和相当多的精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多苛责这些万年后的士兵,但对他来说,愤怒这种情绪并不是能在他主观上决定了之后就不会产生的。控制住自己不要一拳打在那些过于钻牛角尖了的子嗣身上实在是很耗神的一件事,说来也怪,费鲁斯甚至有点怀念那段打不过沙发软垫的日子了——至少那时候,他气到想要抬手打人时,是可以放心全力施为的。
再然后,还有如何从自己子嗣捂得死紧的手中把自己剩下的遗骸扣出来、是否要更换战团现任指挥官、该怎么处理钢铁之手战团正在面临的几场战争、该怎么对待闻讯赶来的各个子团等等问题。如果藤丸立香制作的这个以太外壳能在“相由心生”的部分上更敏感一些,说不定就在这半个月里,费鲁斯也会被上述种种不一而足的琐事烦到变得衰老。
很奇妙的,和戴比特说话的一点点时间,在其他问题的衬托下,竟然成了费鲁斯能够“松一口气”的机会。起码这位特立独行的毁灭之爪号乘员,不会给他带来那类令他心烦的消息。
“情况不太好。”戴比特照例直截了当地表示,“长话短说的话,就是我怀疑,美杜莎上没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仪式场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润了太多对你的‘信仰’了,没法保证在仪式结束之后,‘你’还仍旧是‘你’。”
这段话单从字面意思上听来很让人生气,但对早已经理解了绝大部分魔术上的常见概念的费鲁斯来说,他完全明白戴比特是想要借此表达什么意思:“所以,你开始思考,这颗星球之外是否有什么合适的场地?”
“最合适的地方,我想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