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默默从休息室小茶几底下的柜子里拖出几个软垫来。
这些是过去留下来的日式坐垫,在茶几周围的座位不够的时候给不得不跪坐在地上的人垫膝盖用的。当然,在现在的风暴边界号上,能够想起来并将它们投入实际使用的,也只剩下藤丸立香一个人了。
她在矮柜前面捏来捏去,挑了她认为软硬适中的一个垫子出来,把它铺在了康拉德·科兹雕刻而出的《帝皇降临诺斯特拉莫》雕像前面,跪坐了上去。
坐好之后,她才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至少拿杯茶放在旁边。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决定要不要把它付诸行动,她的眼前的雕塑上就已经亮起了朦朦的金光。
从这座“他的儿子亲手塑成的”雕像建成之后,帝皇就一直把自己的一小点灵能存在这里——当然,是在帝皇标准中的“一小点”。这“一小点”灵能不仅在日常时能够自然地对风暴边界号整艘舰船提供保护以及混沌消毒,还可以在帝皇认为需要的时候被即时调用,进行一些比如说,以灵能震动空气和在场的其他人进行对话之类的精细操作。
但这一般是需要藤丸立香首先在雕像面前以各种方式吸引到帝皇的注意的。毕竟他有整个银河要看顾,即便这个“锚点”所在的位置在各种意义上都很重要,他也不可能无时无刻不盯着风暴边界号。然而这次,藤丸立香才刚刚在雕像面前坐定,帝皇就以这种异象表示:他在看着。
……讲道理,有点可怕。藤丸立香紧张地绷直了脊背,抬起头。
这么一抬头,她才发现,自己突发奇想在雕像面前跪坐下来的决定也不是很合适:在这个高度上,她即便是以正坐的姿势挺直了背,也得很努力仰头才能看见帝皇雕像上的脸。
总感觉下一步好像就要挨训了。自觉最近没做什么值得批评的事情的小姑娘腹诽着。
实际上的剧情并没有这么发展。帝皇以灵能震动空气发出的声音确实威严,与上一次那个“疲惫的老父亲”听起来大不相同,但在面对藤丸立香的时候,他的态度还算是平和:
“我已知悉你的卜算。”泛着金色光芒涟漪的雕像这样说,“但仅在这件事上,你不该深入下去了。”
藤丸立香等了两秒,发现帝皇确实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一摊手:“又来?这又是那种‘我知道了一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伱乖乖听话’的展开?”
尚未消散的金光显示帝皇的意志投射还在,但他没有回复这句话。很显然,这次被藤丸立香随机到的是帝皇的一个语言障碍人格。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后者很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反正我很清楚,你做好决定之后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归根结底,这是你的国家,失踪的那两位咒缚军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你意志的延伸。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或者说借此有什么安排都是你的自由。但,不论是作为西格鲁德灵基数据的契约者与提供者,还是作为和阿库尔多纳与盖瑞博·桑托相互熟识的后勤官,我都认为我有资格要求尽可能多的信息共享。”
帝皇还是没说话,这让藤丸立香有点心头火起:
“至少我得知道他们现在还活着没有吧?”
“他们还活着。”在这个问题上,帝皇回答得倒很痛快,“但我也只能对你说到这个地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藤丸立香总算还是从垫子上站起了身,不然她感觉她气势太弱,“圣吉列诺带来的消息太过简略,但他忙着到处显灵,不知道事件的具体过程也很自然。可我甚至听他说咒缚帝皇之子——”
“——你的主要任务不是考虑这些。”帝皇以相当不近人情的态度说,“尽快抵达巴尔,对灯塔进行选址才是你的首要任务。与此相比,区区两个咒缚军团战士——”
“——但他们是‘人’!”未成年少女在此处充分发挥了自己嗓音尖锐的优势,轻易地令自己的喊声盖过了帝皇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任何国家都是由‘人’组成的!我不能接受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见了!”
“……‘牺牲是帝国的基石’——”
“——那至少也得是‘有意义’的牺牲才对吧?什么‘生命是帝皇的货币,善用它’——我可看不出这个‘用法’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作为正在努力建设‘人理’的‘董事会成员’,我认为我有监察重要资金流向的资格!”
两位在大远征时期便已经非常出名的重要连长,在帝皇的货币当中确实有着被算作“重要资金”的资格。
帝皇沉默了一会儿,用灵能叹了口气:“你是我亲自选出的代言人,别像个小孩似的耍赖——”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确实是个‘小孩’?至少在现在这个年代的人眼中是这样的。”藤丸立香毫不犹豫地开始发挥她那永远凝固在原位的年龄优势,“总而言之,我已经提出了我坚持获知真相的原因,如果你要拒绝我的话,最好也拿出一个差不多一点的理由来。哪怕编一个给我听,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