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特斯卡特利波卡不引人注目地躺在风暴边界号休息室中的第六天。
作为一艘在建造之初显然更多考虑了一般人类身材的船只,风暴边界号中的每一个房间都比现今帝国舰船中承担了相似职能的同类小了很多。但,鉴于此处在设计之初是一间可做派对用的公共休息室,摆放着帝皇雕像的这个房间依然有着相当可观的容积。
这相当可观的容积内目前正烟雾缭绕,不好说它们是来源于“烟雾镜”在不自觉中逸散而出的权能,还是来源于小茶几上烟灰缸里堆得满满的拉霍棒尸体。无论如何,始作俑者显然都是那位把自己在长沙发上整个舒展开,理所当然地躺在上面的全能之神(自捏的人类化身)。从各种角度来讲,这都不是值得提倡的行为,只可惜在抵达巴尔的这段期间里,风暴边界号上本来就捉襟见肘的乘员正人均忙得脚打后脑勺,而且大多是需要离舰活动的任务。就算是藤丸立香,有的时候也干脆就顺着圣血天使的招待住在外面了。
这几天里,除开阿周那之外,没有人来过这個房间,自然也没有人对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行为表示抗议,或者提醒他舰船上的吸烟室另有所在——直到现在。
房间大门滑开的机械摩擦音并没有引起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警惕心。风暴边界号内部的空间扩容术式或许会对这世界中绝大部分灵能者的超自然感官造成干扰,但并不包括他的。
全能之神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随便将肩膀上乱糟糟的金发抖到自己背后去,眼不见为净。他知道来人是负责留守在船上的阿斯克勒庇俄斯,也预想到这位相当看重健康的医神会对他这期间的举动颇有微辞,但出乎预料的是,比起说教的声音,首先开始在房间内出现的是排风扇以大功率运作起来的隆隆声。
“我还以为你要对我抱怨一番呢。”烟雾缭绕中,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语气显得非常没精打采,“不如说,我还挺期待你这么做,毕竟我现在非——常——的无聊。”
“我跟异国的神性没什么好说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声音在排风扇的噪音中这样回答,“我致力于将人类从疾病、伤痛和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你则将他们推过去。理念上有致命性的不同,你我相互间多说也无益,反正最后也只会发展成不可调和的冲突。你早该在印度异闻带那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
特斯卡特利波卡发出了一点泄气的声音:“可是我真的很无聊。”
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期待过在眼前出现一个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的消遣对象,但既然对方已经先一步识破了这一点,他也没有强行去消遣对方的想法。出现在迦勒底的特斯卡特利波卡总是相对好说话的一个特斯卡特利波卡。
“那就去找点不那么无聊的事情做。你又没被绑在这艘船上。”阿斯克勒庇俄斯毫不留情地开始赶人。
“真不幸,我确实有不得不在这儿无聊地干等的理由。”特斯卡特利波卡耸了耸肩,向帝皇雕像的方向偏头示意了一下,“有些事我得跟他谈谈,但是他对问题的响应速度……哎。”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总归,特斯卡特利波卡还是对此“沉痛地叹了一口气”。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目光透过缥缈的呛人烟气,分别在帝皇雕像和特斯卡特利波卡身上停驻了几秒钟,然后斟酌着什么似的开口征询:“到底是他‘不能’跟伱这个外域神性对话,还是他‘不想’这么做?”
“我觉得应该是后者。”特斯卡特利波卡这么说,顺便当着医生的面又点起了一支烟,“操作上没什么问题,他应该只是没法就是否要与我做这笔交易的问题‘作出决定’而已。”
阿斯克勒庇俄斯点了点头,以一种带着明确不快的笃定语气断言:“我明白了。”
这个不太寻常的态度引起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兴趣:“有何高见?”
“算不上什么‘高见’,不过值得一试。”阿斯克勒庇俄斯如此说,“在心理学上,人在面对与自己的层次等级相似的对象时,往往更容易出现胜负欲和羞耻心。如果这对帝皇也适用的话……等我一下,我去趟厨房。”
特斯卡特利波卡缓缓地把“困惑”两个字完全地写在了自己的表情上,但阿斯克勒庇俄斯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并且在五分钟之后重新回到了休息室当中——还拿着一支大葱。
“我在路上又想了一下。”阿尔戈号的船医这一次大步流星地穿过了休息室,直接走到了帝皇雕像跟前,一把将那支葱拍在了雕像底座跟前,“我觉得还是把跟这个有关的故事写成小册子,在禁军啊阿斯塔特啊国教啊随便什么人啊中间随机地发一发比较好。虽然严格来讲我们其实不认识,但既然历史大致的走势是相似的,我相信我这边发生过的一些事在你那边应该也大差不差地发生过,所以这也不算造谣。不知道你这个当事人怎么看?再不回话的话我就真这么干好了。”
缺少了一部分前情提要(指帝皇在阿尔戈号上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