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和九年,曹州,冤句县。
对外声称已经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的黄巢正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急。
他现在不方便外出,只能在家中遥控子侄们办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黄巢的思绪,他抬起头,只见院子外匆匆闪进来一个身穿青色衣袍脚踩牛皮靴的青壮汉子。
黄巢皱了皱眉,强作镇定:“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越是做大事,越是要有静气。”
来人正是他的外甥林言,被舅舅说了一通,青壮汉子赶紧平稳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抖:“舅父,果然如你所料,那县令贾敦和带着县尉和兵丁出城往西边去了,存兄、揆兄、邺兄此时已经回到营内,点齐民壮,很快便会开始攻打城门,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黄巢听完外甥的话,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自己蛰伏多年,总算等到这起事的时机。
今年关东大旱,曹州附近的冤句县自然也遭了灾,黄巢便趁机在自己的地盘上聚拢了许多灾民,如今县城外的所有难民营和粥铺,都明里暗里在他掌控之下,只是外人大多不知道罢了。
黄巢有了底气,声音便多了几分豪迈:“如今那天补大将军王仙芝刚刚打下长垣县城,而贾敦和这头肥猪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在城内,我等手里还有数千没有活路的民壮,真是天助我也。”
他感慨完后,稍一思索,便下定主意,开始发号施令:“正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来人,备马,让留在府里的壮士都拿好家伙事,随本将军去夺那城门。”
一炷香的功夫后,披挂妥当的冲天大将军一马当先,带着外甥林言和几十个精锐门客,气势汹汹的朝城门处进发。
此时的冤句县,城门紧闭,城墙上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在偷偷观察着城外造反的灾民。
“开门吧,此时不开门等俺们破了城便有你们好看。”
“贾敦和昨日便带着兵丁往西边去了,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守不住的。”
“冲天大将军有令,速速开城投降,可免尔等一死。”
站在城头的县丞正苦思冥想着拖延时间的对策,便听到城下传来阵阵欢呼声。
“城破啦!”
“是冲天大将军亲自打下了城门。”
“冲天大将军果然英明神武。”
“快,跟着冲天大将军,进城吃个顿饱饭。”
“冲天大将军有令,进城后除了刷红漆的房子不可抢外,其他地方大伙随便抢。”
“冲天大将军万岁!”
县丞脑海中一阵眩晕,心知大势已去,果然,很快便有乱民涌上城头,身边剩下的几个兵丁纷纷扔下武器,各自逃命。
他没做无谓的挣扎,任由众人推搡着来到城下,一眼便认出眼前全副武装立在马上,正顾盼自雄的黄巢。
“黄员外,你这是何意?莫非要造反?”
黄巢冷笑一声:“何意?既然朝廷看不上我黄某人,那我便再立個朝廷就是,不知县丞您愿不愿意助本将军一臂之力?”
县丞倒是个有骨气的:“呸,就凭你个自命不凡的落榜书生也配称什么将军?要杀便杀,说什么废话。”
黄巢有些气恼,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哼,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便去死吧。”
说完手起刀落,县丞的大好头颅便落在了地上。
黄巢一边甩着刀上的血迹,一边说道:“尸体也别浪费了,正好可以给儿郎们开开荤。”
他话刚说完,立马有做过屠户的门客手握尖刀上前剔肉,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在场的众人不仅没有感到不适,甚至有些人的嘴角还流下了口水。
黄巢手下大多是灾民里的强人,哪怕是大旱之年,也依旧饿不到他们,只是原来吃菜猪、菜羊,现在吃菜人罢了。
黄巢很满意手下这股嗜血的气势:“阿存你带一队人先去接管武库,看看里面还剩下些什么没被那贾敦和带走的,阿揆你和阿邺各带一队人去那些刷了红漆的大户家里让他们输诚纳粮,要是有人胆敢反抗就直接拖到街上当众杀了取肉,做完后便来县衙处汇合,知道了吗?”
“是。”
“明白。”
“孩儿晓得了。”
三名子侄纷纷领命而去,黄巢自己则带着外甥林言以及手下的亲卫径直来到县城里的粮仓,打开仓门,果然如他所料,那贾敦和还藏了不少粮食在这仓库里面。
重新锁好粮仓并派林言带人在此地驻守后,黄巢便领着剩下的亲卫去往位于城中心的县衙。
衙门内,坐在县老爷的位置上,黄巢长舒了一口气,闭目思索起来。
这次起事除了那不识相的县丞不愿投降外,可以说一切都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下了冤句县,那些大户们也没做什么抵抗,但是之后该如何行事,是据守此地还是带人继续出击,他却还有些拿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