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和九年,岭南道,广州都督府。
金楼的天字号包间里,容貌清癯的老都督正和两位搭档一边品尝着桌上各色的山珍海味一边聊着天。
胡启中夹了一筷子清蒸蚝房塞进嘴里:“如今听闻那黄巢已经渡过长江并打下了江夏,似乎还有继续南侵的趋势,不知两位怎么看待此事?”
坐在老都督左侧的那人脸上长着八字胡,大腹便便,一身富家员外打扮,正是如今的广州刺史刘翀。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穿着绯色圆领袍的青面大汉:“这兵事本官可搞不懂,崔将军,还是你来说说吧。”
崔二少的父亲,忠武将军崔太山放下本已举到嘴边的酒杯,轻“咳”一下,缓缓说道:“要俺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那黄巢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打到俺们这岭南道来,都督有何可操心的?”
胡启中摇了摇头:“不然,他既然能从曹州一路南下并成功过江,就说明这黄巢还是有点东西的,老夫只怕江南的诸位将军久疏战阵,挡不住这逆贼的兵锋。”
青面大汉对老都督的判断颇有些不以为然:“胡都督您当真是这么想的?可俺怎么听说朝堂上的诸公们好像并不甚重视这伙流寇,连皇上他老人家也只是下旨让附近的节度自行发兵围剿,没有更大的动作。”
胡启中冷“哼”一声:“那些酒囊饭袋就知道争权夺利,如今北方旱情还未缓解,加之又遇上这黄巢叛乱,可他们竟然还在和那些阉人缠斗不休,真是昏了头了。”
崔太山摇着头,语气中带着些幸灾乐祸:“胡都督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仇将军和王老将军相争属于是阉人内讧互殴,与朝堂上的诸公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这老上司就是王守澄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老阉人被明升暗贬,夺了实权,想来胡都督心里也有些害怕日后会被人清算。
胡启中瞪了崔太山一眼,语气有些不善:“崔将军简在帝心,自然无所畏惧,但你可别忘了,这些年在岭南道大家可都分了不少好处,有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老夫出了什么差错,你崔太山定然也逃不脱干系。”
低眉顺眼坐在一旁慢慢吃着小菜的胖员外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连忙笑着开口打起了圆场:“哎,吃菜吃菜,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大食人那里买来的乌贼鱼,据说是只有在南洋深处才能遇到的巨型种,两位快尝尝看和平日里吃到的可有什么不同。”
刘翀给老都督和青面大汉一人夹了一筷子乌贼鱼肉,继续说道:“两位何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管他什么牛、李、阉人的,朝堂上的事就让诸公们自己斗去,我们就守好岭南道这一亩三分地不就完了?”
胡启中和崔太山沉思片刻,不约而同点了点头,神色都放松了不少。
“刘刺史说得对。”
“有理,还是老刘你这文官看的透彻。”
胖员外微微一笑,把话题彻底给扯开了:“我听说胡都督家的小公子和崔将军家的二少爷前段时间曾跑到南面祈雨去了,而且好像还真给他们求来了雨水,不知道两位是否知情?”
崔太山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是第一次听说此事:“有这回事吗?俺怎么没听那臭小子说起过?”
胡启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哈哈”一笑:“确有其事,当时犬子出门前我还特地问了他要出去干什么。”
刘翀两颗小眼珠一转:“哦?那祈雨之事可是真的?胡都督能否详细说说?”
胡启中轻捻着胡须:“嗯,祈雨之事应该不假,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做法的过程,但他们离开后没几天岭南道各地确实就开始下雨了,两位也是知道的。”
崔太山完全不信自己那嗜色如命,整天没个正形的二儿子能干出这等大事,撇了撇嘴:“说不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不会,”老都督摇着头,“祈雨老夫虽没看到,但那巨大的神仙米和扯旗山上没了踪影的胖瘦双邪可做不了假。”
胖员外和青面大汉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神仙米?”
“胡都督您竟然把胖瘦双邪给剿灭了?”
胡启中笑着看向脸上写满了疑惑的崔太山:“崔将军其实你应该也吃过那神仙米,只是你们家那小子没和你明说罢了。”
崔太山挠了挠头:“这臭小子,回家后俺定要好好查问他一番。”
刘翀愈发好奇起来,赶紧追问道:“胡都督您就别卖关子了,快仔细说说那神仙米还有胖瘦双邪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都督也没再逗他们,很爽快的把胡元志告诉过他有关陈家村和君天尊的事迹,给两人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两位地方大员都是啧啧称奇,没想到自己的辖区内最近竟冒出来一尊活神仙。
刘翀放下酒杯,朝坐在主位上的胡启中拱了拱手:“胡都督,不知贵公子能否找个机会把我引荐给那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