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立在通道外,正盯着他们看。
像个人形糜烂的肉团,有近三米那么高,头的那一部分长着脂肪般的黄色黏膜,混合着血管和其他器官组织灰色、青和黑色,占据视野的一切。
塞利安盯着看,这是本能,而在他看到这畸形生物的模样如何时,有某种染料似的东西盖住了它的身体。
那景象仿佛说是不同图层之间的渲染,漆黑的潮水渗入这滩腐烂的肉质之中,内里的血肉无不蠕动起来,像人般黑洞一样的眼瞳张开,发出尖叫。
它迅速长出任何你能想象得到的癌变样的器官,里面有参差不齐的牙齿,长得满满的,几乎是人类该有的款式。
塞利安想做些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余力调动那些古神的赐福了,起码目前没有。
那是所有还活在这世间人们梦魇里的幻想,被强行组装出来的投影,不是他这样的人能随意使唤的……同一时刻,那怪物已是冲到他面前,他能看到对方脸上正猛地张大的嘴,里面生满了畸形的眼睛,虹膜的颜色如同病灶,充满了狂乱变态的气息。
接着,他脚下的整片地板炸裂了。
那一瞬间,整座会堂都在这突兀起来的爆炸下之中猛地一抖,炫目而恐怖的火焰迸发出来,从地底席卷而上,建筑板大片碎裂,天顶随之融化,正欲进食的生物一闪即灭。
爆炸的火光如同有意识般在空间内肆意蔓延,吞没一切——怪物、残骸和墙壁都化为这暗红色流动力量的一部分。
导演们津津乐道的灾难片大戏告一段落,更为疯狂的火焰烧了过来。
塞利安听到谁的呼喊和咒骂,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最后那几秒的时间里,他翻身往天顶坠下的加厚水泥板扑去,死死抓住那跷起的钢筋,这才躲过大部分的冲击力,勉强撑住身形。
火焰在脚下尖叫,手掌的有些地方被灼伤了,但他仍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塞利安觉得是那套子系统等不及了,所以想尽办法将他和奥利维弗拉进二十七区,或者是这空间更深处的地方,以便补充养分——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脚下除了烧着的火焰就什么都没了,那潮汐般的黑暗景象也荡然无存。
接着他才意识到,并不是有谁想把他们往哪里拉,而是脚下的建筑都被人摧毁了而已。
显然易见,这是绮莉的作风。
没一会儿的功夫,塞利安就听到脚下有点烟的声音响起,很遥远,但他能感觉到有股风般的动力在轻轻拂着自己的身体。
他低下头,往那看去。
那人也在抬起头望他,身上沾得都是血和细碎的肉块,正站在一块破得差不多的建筑板上,很平稳,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和在公寓里看综艺节目时没有什么区别。
她开口说话,尽管二者隔着的距离有七八层楼那么高,但塞利安听得很清楚,对方在说:“下来啊,我会接住你的。”
他本来想说,其实可以让虫婴背着我飞下去的,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松开手,往下跳去,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
就如绮莉所说的一般,她接得很稳,就像是抓住一张纸那样——塞利安被牢牢抱住,或许是觉得自己此时的姿态太过柔弱,他在落进对方怀里后没几秒就翻身落地,随后尽量平淡的说了句“谢谢”。
至于奥利维弗——早就在第一波爆炸发生的时候就被掀到这里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受伤,对于大部分都古文明载体而言,他们哪怕直接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下来也没什么事。
而眼下几人所处的地方,正是那巨大血肉连接起来的城市最底部,此时建筑群已是被击碎了大半,真如巨型爆炸后该有的样子,遍布可见的深坑和残垣。
尽管弄出的动静不小,但它们的恢复速度也快得难以形容。只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无数镶嵌着血肉的楼房、大堂和露天广场便重新变为完整,一部分还能亮起灯光,你甚至能看到有人正匆忙工作的倒影。
一个混杂着多少黑暗幻想的城市,顽固地生存在这层地狱里,同时又能作为大部分困在这里的人们的世界,不管它看上去多么完美、豪华或是奢侈,却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出口和光,只剩下完全的疯狂和压榨。
塞利安抬起头,看着穹顶那依旧试图拍着什么巨作的荒诞世界,看着那些虚伪美好的折射——他感到唏嘘,自己就在这么一个习惯伪装的刑场生活了短暂的几天,那里跟阿卡姆城几乎一模一样,有为人处事还算正常的同事,但大部分都是各自电影里的龙套角色,并且也都死和活过很多次,为了生计每天坚持工作,还得加班熬夜。
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得贴近正常生活,所以到底该用什么依据来判断世界是不是彻底烂掉了呢。
绮莉也盯着那些逐渐复原的建筑,一副还想烧点什么的期待样子,无数门窗和栅栏从他们穹顶悬浮着的世界飘过,能听到内里演员们应景的惨叫声,还有数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