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干笑几声:“总得问问你,这样俺心安些。”
干笑过后,朱棣也慢慢收起笑容,他很清楚这次的事情是南方豪强想要争夺官场主导权,并且他也理解。
“开国北方百废待兴,除了山西和山东,其它地方都得靠江南的钱粮贴补。”
“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俺爹虽然弄了以钞抵税,但能惠利的人实在太少。”
“加俺爹多次迁移江南富户,他们恐怕早就积怨,这次为的就是想要往朝堂塞入足够多的同乡人,以便日后来控制朝局……”
朱棣说着自己的看法,不过说着说着他就感叹道:“这群人,是完全不把允炆看在眼里啊。”
“南人抱团,认为宗族大于朝廷,自然如此。”姚广孝轻声说起了南人的特性。
确实,抱团是宗族势力强大的地区的固有特点,出身江南的朱棣自然了解江南豪强的宗族势力有多大。
江南抱团,这听去天方夜谭,但在明初确实普遍存在的现象。
站在时代背景下,源自于南宋、蒙元时期的“南人”政治集团是很特殊的一群人。
这些人不同于南方人北方人的地理区分,而是一个以南人为名号,以仕途经济为目标的江南政治集团,其政治属性包括了江西、湖广、浙江、两淮和福建。
其余诸如广东、四川都被他们排斥在外,更别提云南和广西这种蛮荒之地了。
尽管元末过后南人政治集团瓦解成为淮西、江东、江右、浙西、浙东等派系,但他们抱团的性子却没有一点变化。
这次丁丑科的问题,其实并没有出在北方人和所有南方人身,而是出在了南人抱团的性子。
南人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而他们的起源来自北宋在南渡后,与金国达成了北人归北的协议。
协议中,南宋将南渡的北人全部捉拿交还金国,而这其中包括的“北人”,不仅仅是平民,还包括了大量北方官宦。
当时宋臣宇文虚中陷入金国,因为担心家人,所以特意派人专程来信,请求南宋朝廷不要将他的家属送往金国。
但是面对宇文虚中的请求,南宋却仍旧按照金国的要求,将宇文虚中在南方的家人全部送往北方。
临行前,宇文虚中的女婿要求将宇文虚中的次子留下,以保全血脉于汉地,然而却遭到了南宋的严词拒绝。
最后,宇文虚中因为试图颠覆金国,整个家族都被烧死在了大街,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宇文虚中一家人的事情,而是发生在大部分宋臣身的事情。
宋金议和后的十数年里,几乎每日都有百姓和官宦逃亡南宋,但是等他们逃入南宋境内后,毫无意外都被南宋守军抓获并送回金国去了。
这种事情,简直就好像日战区百姓逃回抗战区,被运输大队长诱捕送回日战区一样。
为了合理的驱赶北方人,南宋大臣曾经公开质疑北人没有英雄,理由是北人没有奋起反抗,将金国赶走。
这样的政治正确,埋下了南北互相歧视的种子。
朱棣不喜欢在大本堂读书的原因,就是因为大本堂内的先生以南人为主,而他们虽然极力掩饰,但心中却一直鄙夷北方人。
之前,朱棣也就只当他们是自命清高,可从这次的丁丑科举来看,他们不是自命清高,而是根本不把北方士子当做人,哪怕这其中许多北方士子都是从江南迁往北方的军户子弟,他们却也视他们为叛徒。
“此次事情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北边的百姓恐怕会与朝廷离心离德……”
朱棣叹气一口,他很清楚北方百姓的负担有多重。
在那些南人官员看来,北人每年都要从江南拿走许多钱粮,可他们不知道,那些钱粮根本没有多少用到北方百姓的民生之中,而是都用在了维持北地沿边数十万军队。
若说洪武初年,北方百姓还需要南方的钱粮牛马才能恢复经济,那当下的北方已经很少有缺少钱粮的情况了。
不仅如此,在赋税的贡献,北方百姓也不比南方百姓弱。
就拿山西与江南来对比,总体经济并不靠前的山西,在北方诸省中承担的税负是最高的,但是山西人叫苦的声音却远不如直隶、浙江人响亮。
天下田税,往往是每亩五升或三升,唯有山西是每亩一斗者,是以山西之粮在江北独重!
在这个同样靠土地和劳动力增长经济的时代,山西百姓的赋税负担却要比天下许多省份要重得多。
就如人口千万,耕地五千余万亩的浙江省,其夏秋两季赋税不过二百七十余万石,而仅有四百多万人口,三千余万亩耕地的山西,却要缴二百八十余万石赋税。
即便如此,在山西任职的江南官员,却依旧侃侃而谈,认为北人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