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一!二!”
在他感叹之余,城外响起了激昂的口号声。
他低头看去,只见在黑水城外,数千身穿鸳鸯战袄的兵卒正在黑水城面前的道路跑步前进。
他们的队伍拉的很长,从城东拉到城西,每排一小旗十人,队伍拉长近一里都还没能看到尾巴。
过了一两分钟,朱高煦才看到了队伍的尾巴,而这时他身后的楼梯口也走来了一道身影。
“刚才来的那批女真人都安排好了吗?”
朱高煦头也不回的询问,而走出楼梯口的孟章也脸挂着笑意:“都安排好了,一百二十七户,四百一十六口人,可参军的男丁有一百一十六人。”
他走前来,站在朱高煦半个身位后,眺望着城外那井然有序的队伍:“算这一百一十六人,黑水城的预备役就达到七千九百二十七人了。”
“快八千了。”朱高煦颔首,对这个募兵速度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相较于他的满意,孟章却觉得压力很大,他犹豫着开口:“虽说快八千人了,但他们的家眷也未免有些多了,末将算了算,足有三万二千余人。”
“确实很多,但也没有办法。”
朱高煦眺望着远处,这一刻他很不舍,因为他想到了老朱。
“如果爷爷还能再活几年,我的时间或许还有很多,但现在已经不够了……”
他在心中感叹,同时也对黑水城的情况感到担忧。
“黑水城的粮食还够吃多久?”
“不足两个月。”
二人对话间,将朱高煦的压力展露无遗。
人口对于他来说是负担,可不募兵他就没有办法实现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如今黑水城每个月要支出两万石的军粮和口粮,算下来一年就是二十四万石。
吉林城那边的情况,整个冬季里都有能熟练在江面走雪橇的使犬女真人来回传信,因此吉林城和其它两座城池的情况,他十分清楚。
肇州城还是军堡负担就是军粮和军饷,安东城经过一个冬季,城内招抚的女真人口达到了一万二千余人,每个月要消耗近五千石口粮。
吉林城那边则是更为困难,整个冬季里,不断有小部落从东南方向逃来。
自从朱高煦断了粮食互市,许多部落都难以为继,便是吉林城的邻居,东边的善出堡都举堡接受了吉林城的招抚。
眼下,除了六城的女真人还能勉强度日,其余规模稍大的女真部落都已经接受了招抚。
可这样一来,吉林城的人口数量在这个冬季突破到了九万,每个月支出的口粮达到了三万六千石。
算还没有北的长春所一千军户,渤海军的正规军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加眼下的八千预备役,每个月要支出一万三千余贯钱,三万石军粮。
从洪武二十八年到如今,朱高煦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有民十五万,拥军两万一的存在。
只是这样的势力,背负在他肩头的,是每个月军民工匠近一万六千贯钱,口粮九万二千石的财政压力。
人口和军队的增加,让渤海的府库只能撑到六月初,而这还只是平时。
一旦战事爆发,自己该去何处寻觅粮食,这或许是自己最应该担心的事情。
距离历史自家父亲起兵还有十四个月,按理来说自己应该等到那个时候,可吉林城的府库已经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毛皮生意因为老朱的迁移富户政策而中断,自己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只能通过贩卖部分羊群来坚持。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老朱会给自己运来二十几万石行粮和月粮,而自己只能靠它们撑到九月初的粮食收割。
虽说可以收割五十余万石粮食,但这批粮食顶多只能让自己撑到来年三月。
哪怕再贩卖羊群,也顶多在付了军饷后,撑到四月罢了。
自己在实力膨胀中迷失了自己,渐渐落入了老朱给自己布下的局中。
现在的自己似乎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提前靖难,然后再六月到九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击败辽东都司,夺取辽东军屯粮和常平仓粮,以战养战。
要么,自己就只能暂时裁军,减少百姓口粮,等到明年即将起兵时再募兵……
前者起兵容易,可朱允炆还未削藩,湘王还未自焚,自己一旦起兵就失了大义。
没了这份大义,自己就会从旁人惋惜的藩王,变成一个可憎的反王。
这条路走不通,那自己或许只剩下了裁军这一种选择。
朱高煦看着城外的近八千兵卒,他眼中纠结。
花费了他大半年练出来的八千兵马,难道真的要就这样裁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