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下民,作之君。”
“我皇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统有万邦,宵衣肝食,弘济民嬉,凡事有益于天下者,无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规模宏远。”
“朕以眇躬纂承大统,恭依遗诏,于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
“夙夜祗惧,思所以克相帝,以无忝皇祖之大命,永惟宽猛之宜,诞布维新之政。”
“其以明年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
“于戏!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当遵先圣之言,期致雍熙之盛。”
“百弼卿士,体朕至怀。”
虽为正式公文,不乏客套之语,但仍然传达了朱允炆对于如何施政天下的理念和纲领。
他以“建文”为年号,与朱元璋的“洪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年号,往往透露了一个皇帝治国的意向,而朱允炆的“建文”,便代表他想要结束开国重武的政风,建立如唐尧雍熙之盛的文治。
他的这份诏书,让五军都督府内许多武官眉头紧皱,倒是如黄子澄、暴昭等文臣喜眉梢。
齐泰与郁新是群臣之中的一股清流,二人都认为朱允炆的这份诏书不妥,郁新更是看向了齐泰,用眼神询问这份诏书是否由他起草,但却没得到齐泰的回应。
即位大典在武官不满,文臣大喜的局面下结束,而朱允炆也以皇帝的身份,召群臣入奉天殿广场进行大朝会。
在京千官员尽数进入奉天门,五府六部及殿前大学士、都察院等重臣纷纷走高台,站在了奉天殿的门前。
“陛下圣躬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千人推金山倒玉柱的唱礼声中,朱允炆穿着冕服坐在了昔日朱元璋所坐的金台龙椅之。
黄罗盖伞下,他的目光没有放在广场的千官员身,而是放在了能走奉天殿门前的数十位重臣身。
“先生,可以开始了。”
朱允炆目不斜视,黄子澄则是走出来,拿着圣旨开始宣读朱允炆所认为的新政。
“诏命: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
“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
“敢有以赦前事相告,以其罪罪之。”
“所有事宜,条列于后。”
“天下布政司、府、州、县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钱粮,尽行可免!”
“盐运司、盐课提举司,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盐课,尽行可免!”
“天下军民所养孳牲……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朱允炆让黄子澄颁布了他这七日以来所研究的新政内容,这些内容一开始还比较正常,可越到后面越让人捉摸不清。
从一开始的省刑减狱,再到蠲免田赋,最后是调整朝廷官僚机构。
这些东西,听去好像是在针对文臣,尤其是“省并州县,革除冗官冗员”这一条,无疑是在缩减文官编制。
可细细听来,他的意思不仅是要裁撤州县文官,还要裁撤部分卫所,这就让五军都督府之中不少武官心里不舒服了。
只是今日是他新帝登基,武官们都把想法憋在了心里,没有当场发作,只想着等散朝后联合众人疏。
“散朝!!”
当唱礼声再次响起,朱允炆这匆忙的即位大典总算结束,文臣武官纷纷急色匆匆的离开了皇宫,朱允炆则是传召了黄子澄与齐泰、暴昭等人前往武英殿。
“郁尚书!”
散朝的路,李景隆找到了户部尚书郁新,而郁新似乎也知道李景隆会找他,所以特意放慢了脚步。
二人走到了宫道一旁,远离散朝的同僚们。
“新政一事,陛下可与郁尚书商量过?”
李景隆开门见山,郁新却摇摇头:“陛下未曾召见我,也并未提及新政一事。”
“如此,在下知道了。”李景隆脸色不太好看,简单作揖过后便返回了宫道。
至于郁新,他看着李景隆离去的背影,自己则是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晴天。
他今年五十有二,放在六部之中还算当打之年。
可是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自己的仕途或许已经到了终点了。
“也好……”他叹了口气:“早些回家休息,还能养养身子。”
在他叹气的同时,朱允炆也召见了齐泰三人。
坐在武英殿中曾经自家爷爷的位置,朱允炆已经换回了皇帝的常服。
这里已经没有了朱高炽的身影,因为朱元璋崩殂后,朱允炆便借口让朱高炽休息而将他返回了在京燕王府。
不得不说,殉葬一事确实让朱允炆掌握了内廷的情况,由此让他个人安危得到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