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陆老先生不必如此多礼。”苏赫恍然道。
“理当如此,苏先生能救我起死回生,一定是在世神医,陆某真是三生修来福气,才能遇得先生施救。”
“陆老先生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以前见过这种病症,所以了解一二。”
“那苏先生可有医好家父这病的良药吗?”
“平山,不可无礼!”
两人正聊,陆重逢的儿子耐不住性子,忽然插嘴,被其父严厉喝止。
“陆老先生,没事,贵公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这病我没有药可治,只能告诉你注意调养,切勿心急发怒。”
“哎,不瞒苏先生,陆某这病已经看了多年,吃过的药不计其数,终是没有作用。不谈这些扫兴之事了,今日来找先生,陆某是想表示一下谢意。”
见苏赫也说无药可救,陆重逢心里不由一黯,不过他久病多年,人老心平,早已看透生死。
陆氏父子乃江南扬州人氏,世代行商。
这次来豫州是为了售卖扬州特产,只是来时路上出了差错,暂时被困在了一全坞。
“你们是从海路来的?”
“正是,目下中原大乱,江南晋室关闭了一切通往北方的商路,我们这些商人只能冒险从海路逆流而上。”
“只是海上凶险,我的三艘货船被风浪打沉两艘,千辛万苦到了洛阳,谁知洛阳城破,原来订货的商行又不知去向,我们只能先避进一全坞,再想办法。”
“那陆老先生,你们干嘛不直接把货物卖给一全坞?”
“哎,陆某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里当权者的胃口太大,他们给杜某的价钱与明抢无异,这一船货物如今是陆某的身家性命,老夫当然不能贱卖给一全坞这帮恶人!”
苏赫闻言,心叹原来如此。
只是与谢飞虎这样的家伙周旋,无异于与虎谋皮,说不定哪天,连皮都不会给他剩下。
在眼下这种环境里行商,自保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陆重逢谈起商道和他的经历便有些滔滔不绝,直到女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发现自己忘了正题了。
“哈哈,看老夫这记性,讲起往事来就没完没了,都把今天的正事儿给忘了!
苏先生,本来陆某该备下重金答谢您的救命恩情,可惜实在是囊中羞涩,拿的少了又怕先生觉得不敬。
老夫的劣女今年十六,从小在老夫身边长大,她娘虽然走的早,但女子四德我们一点儿也没落下。
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让她给您做个婢女,服侍先生起居,您看意下如何?”
苏赫听到陆重逢说要把女儿送给自己报恩,简直无语至极,没想到这种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婉娘生得俏丽可人,肤白凝脂,颇有江南大族的秀内慧中之美。
虽然在家中,爹爹已经和她商量过此事,但此时再次听到,仍不免羞红脸庞,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苏赫。
“陆老先生,这万万使不得!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情,本来也不求回报。
何况在下本就居无定所,与令千金也只有一面之缘,怎敢让其跟随在下一同受苦?”
见苏赫反对,陆重逢也一下站了起来。
“难道先生是觉得小女貌丑,还是认为老夫家世出身低贱?”
陆重逢下决定将女儿送与苏赫,其实也是思虑了一晚。
陆家在扬州虽然只是庶族,但历代行商家境殷实,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然舍不得轻易予人。
他这么做除了报救命之恩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看重苏赫与盘头大师的关系。
如今他的一船货物已经被一全坞盯上,此刻想走已经成了奢望,但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货物被一全坞极低价强取豪夺,又不甘心,所以才会以报恩为由拉拢苏赫。
若是苏赫接受了自己女儿,那就是一家人了。
中原大乱,这一趟行商让陆重逢对经营几十年的行当彻底丧失了兴趣,加上昨天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更是不敢再冒险。
他已决定,回家后就把自己在宗族中的祖业赎回,买些良田,做个富家翁,了此一生。
在此之前,他还要给儿女们找好退路。
两个大儿子早已娶妻生子,独立门户,小儿子他也不担心,可以跟着他继承家业。唯有这个宝贝女儿,他最放心不下。
在江南时,就有不少人家上门求亲,都被他一一拒绝。
江南之地士庶分明,庶家子弟绝不可能与士族通婚,但把女儿嫁给庶族,陆重逢又不甘心。
而救他的这位苏先生相貌堂堂,有绝妙医术在身,而且不是奸邪贪婪之辈,更何况还与盘头达多大师有着亲密关系。
陆重逢多年行商,对自己的眼力很是自信,通过刚刚的接触,更加断定苏赫绝不是池中之物,女儿如果能嫁给他,一定是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