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看到王广成这个样子,禁不住皱着眉头道:“王大人?”
“你莫不是还没同倭人联系吧?”
王广成轻轻摇晃着脑袋,慢慢道:“是没有。”
赵鸣急道:“这是为何?”
“赵端和今夜可是连最后一个司都带走了,榆林铺里,一个战兵都没有,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此时不动手,你还要等到何时?”
王广成睁开眼,狠狠道:“刘俊如此欺我,以至于为兄都成了整个盖州官场的笑话!”
“我与他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使你不撺掇我,我也早晚毁了他的基业!”
“不瞒你说,自打他率兵离开榆林铺的那天开始,我就给倭人递了消息,按照计划,他们的大船现如今应该是在连云岛的一边泊着了。”
赵鸣快速道:“来了多少人?”
王广成笑着道:“我特地告知他们榆林铺尚有士兵三百,且战力不俗,要他们务必全寨而来才有胜算。”
赵鸣神情一愣,很快又道:“那怎么还不让他们杀过来?”
“现如今榆林铺一个战兵没有,我们还不是要抢多少,便抢多少?”
王广成皱了一下眉头道:“按理说是该如此。”
“可哥哥我自打听说杨端和也走了,反倒是不踏实起来,心里没来由总是慌慌的。”
“赵老弟。”王广成担忧地看了赵鸣一眼:“你说这莫不是刘俊小儿的引君入瓮之计吧?”
赵鸣一拍大腿道:“什么引君入瓮?”
“刘俊想对付我们还用费这些心思?那还不跟碾死个蚂蚁一样!”
王广成不忿道:“赵老弟这话说的岔了,我虽然争不过他,但毕竟是朝廷命官。”
“他打压我也就罢了,还敢随便杀我?”
赵鸣听出了王广成语气里的不悦,赔笑道:“王老哥贵为朝廷从六品的官员,这刘俊再跋扈想必也是不敢乱杀的。”
他话音一转,又严肃道:“但此人奸诈呀!”
“他若想除掉我们,只需当初将我们一并带到孛罗埚,战场上一刀杀了,事后再往上报个战死沙场,甚至是临阵退缩,我们还不是照死不误?”
王广成一愣,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后怕。
赵鸣又道:“刘俊将榆林铺战兵全部调走一事,想必不是针对我们的。”
“缘何?”
“说句不当说的话,刘俊此人眼高于顶,他根本就不会将我等放在眼里,更不会为了除掉我们弄出如此阵仗。”
说着,赵鸣将身体又向对面倾了倾,低声道:“下官听说,这回刘俊带兵出去,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行军演练。”
王广成精神一震。
赵鸣接着道:“他是在东昌堡同鞑子打起来了!”
“此事当真?”
赵鸣道:“当真!”
“再多的下官没打听出来,不过下官猜测,他大概是打了败仗,现如今恐怕是朝不保夕了,不然何以又让杨端和急匆匆地往北赶?”
“一个辎重兵都没带,战兵们背上的乌龟壳都没绑,杨端和急的跟什么似的,刚出校场就是一路小跑。”
“是赶着去救命呢!”
王广成道:“什么乌龟壳?”
赵鸣瞅了他一眼,用手比划道:“就是那床被子,用绳子绑着,一道一道的,一出远门就背在背上,像乌龟壳一样。”
“大明就没见过这样可笑的兵!”
“哎呀,王老哥,看来你是啥也不关心啊?”
王广成愤恨道:“我就关心刘俊什么时候死!”
赵鸣道:“那动手吗?”
王广成立马又犹豫起来:“哥哥我心里还是发慌。”
“让我再想一夜。”
他见赵鸣神情不悦,又补充道:“反正倭人就在连云岛等着了,派人去递信左右也不过两个时辰的事。”
“你先回去,让哥哥再想想。”
“定下后,我派人去通知你。”
赵鸣闻言站起身道:“王大人,不能再拖了。”
离开了王广成的家门之后,赵鸣又走了一会儿,突然拐了一条道隐没在黑暗里。
一晃到了第二天中午,赵鸣左右没等到王广成的消息,实在等不及了又悄悄地来到王广成家,一进门,他就拉着对方走到偏屋,小声道:“王大人,你考虑的如何了?”
王广成顶着一双充血发红的眼睛道:“老哥我昨天一宿没睡,虽然没想出来哪里不对,但心就是慌慌的。”
“现在还慌。”
赵鸣呛道:“你一把年纪了,一宿不睡觉,心不慌才怪!”
王广成摆手道:“不是这回事儿。”
赵鸣拉住他的袖口语重心长道:“哥哥,王大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王广成摇摇头:“我信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