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成和赵鸣齐齐跑过去抓住那个家丁的手,道:“哪个操守指挥?”
家丁道:“就是咱们的操守指挥啊?”
王广成小心翼翼的,轻轻的,一字一顿地问道:“刘俊?”
家丁点了点头。
“真是苍天有——”王广成几乎就要喜极而泣,忽然想起什么,生生又止住哭腔,抓住家丁道:“你怎么知道?”
家丁绘声绘色道:“就在刚才不久,堡里的一个骑兵从北边飞奔回来,那骑兵浑身是血,刚到刘府门口就摔了下来。”
“据说刘府的仆人们将他抬进门时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骑兵说,操守指挥大人到东昌堡外剿鞑子,结果被鞑子两千骑兵围住,血战一夜,全军覆没了!”
“听说,操守指挥大人还写了一封绝笔信,让那骑兵突围送给老夫人,老夫人看了没两行,喊了句我的儿啊,就昏死过去了。”
“现在刘府上下乱成一团,整个堡里都要传开了!”
王广成听完激动地浑身发抖,终于安心跪在地上继续高呼道:“真是苍天有眼啊——”
赵鸣也连叫了几声好,幸灾乐祸道:“这刘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侥幸在孛罗埚靠着贺大帅的救援逼退了一回鞑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区区几百人竟然敢到边墙外去逞能!”
“呵呵,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
他拍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又对王广成道:“这回好了,刘俊死了,我们也不用再逃了。”
“真是老天爷开眼,以后这榆林铺,还是我们说的算了。”
王广成拜完老天爷,也喜滋滋地站了起来。
赵鸣又道:“幸亏王大哥你稳得住,否则倭人来了,咱们岂不是成了自己抢自己了?”
“我看这事儿,就此作罢吧!”
王广成闻言眼珠子转了两圈儿,道:“刘俊死了怎么都是大好事。”
“只是,这榆林铺今夕非比往日,守备胡大人能将这块肥肉便宜咱们吗?”
赵鸣也一拍大腿道:“糊涂了!”
“按榆林铺现如今的规制,最高官员是操守指挥,即使降级委任,那也得是个防守官,可王大人你仍然是个试百户!”
“职衔不够啊!”
一提到这事儿,王广成又是恨得牙痒痒。
想当初,刘俊刚到榆林铺时,他是百户,自己是试百户,妥妥的第二把交椅,彼此之间只是一级之差。
现如今刘俊早就做了操守指挥,自己却仍旧只是个试百户!
倘若不是刘俊有意针对排挤他,自己水涨船高,怎么也该是个千户防守官了吧!
赵鸣一拍桌子道:“得嘞,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好在以后新官到任,咱们恭敬些,也不至于再像如今这般窝囊了。”
王广成闻言终于下定决心,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道:“凭什么让别人捡现成的!”
“爹好娘好,不如银子好!”
“老子之前就被刘俊压得喘不过气来,凭什么还要再给别人当孙子!”
“老子还是得干!”
“有了银子,老子还做个什么试百户的鸟官!”
“呸!”
说完,他猩红着双眼盯着赵鸣道:“赵鸣,你跟不跟!”
赵鸣犹豫道:“可是刘俊已经死了,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王广成抓起他的衣领道:“刘俊是死了,可你能保证他提拔起来的人都死了吗?”
“我都上不去,你一个靠边站的总旗,在他们手低下哪有什么出头之日!”
“现在堡里只有一些没用的辅兵,顶多再算上刘府的一些家仆,根本不是倭人的对手!”
“堡里的那些烂军户不比往昔,刘府有多少银子你心里更清楚,只要抢了这一把,我们兄弟改头换面去江南,那便是祖孙三代都吃喝不尽的富家翁!”
赵鸣咬了咬牙狠狠道:“富贵险中求,反正这辽东我也呆够了!”
“干!”
王广成仍旧抓着他的衣领,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鸣:“那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从现在开始,收起你以往的小聪明,将妻儿老娘送到我这里来。”
“天黑之后,我们让榆林铺变成一片炼狱。”
“要将刘俊所有的心血,全部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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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铺一片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有人当兵的家里,更是乱成了一团。
到处都在传,操守指挥大人在边墙外被鞑子大兵围了,一千多子弟全部死在鞑子骑兵马蹄之下。
很多人特意到刘府附近看了看,发现府里也是乱糟糟的,夫人昏迷不醒,两位管家在为是否挂幡的事情争吵不休。
已经有快马疾驰出去,奔操守大人的老家南昌报信儿去了。
李勤俭也没有了钻铳的心劲儿,一到点儿就从军器所里早早地下值